話讓他瞬間又把聲音揚了起來:“行,你要願意,讓你咬幾下我都不介意……我不怕……”
他笑起來,車窗外透進來的陽光讓他的眼睛裏有些許晶瑩的光在盤旋。
陽光一轉,白燦燦地灑進一間幹淨卻又鸀意盎然的病房,之所以說它鸀意盎然,是因為它的角角落落裏都或懸掛,或矗立著鸀色的盆栽。
“不知道的人會以為這裏是植物園。“說這話的時候,安寧正手執噴壺為這些植物噴水,她笑吟吟地,閃亮的眸子裏依舊流光溢彩,如果不是她身上的病號服,很難想象她是一個病人。
“沒你說的那麼誇張。”馮一鳴從外麵進來,伸手先把她手中的噴壺奪了過來,然後推著她說:“到床上去,再這樣亂跑的話小心我讓人把你捆在床上。”
安寧朝馮一鳴伸了伸舌頭,但也沒反抗,乖乖地上了病床輕巧地滑進了被子裏,隻露出頭來,像一隻剛剛出巢的麻雀,黑色的眼珠骨碌碌地轉著,嬌俏的笑容讓馮一鳴略有些感傷。
“醫生來過沒有,怎麼說?”馮一鳴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為她掖了掖被角,關切地問著。
“醫生說一切指標正常,讓我準備進手術室。”安寧歪著頭看他,笑問道:“我就要進手術室任人宰割了,你的心情……現在是不是很複雜?”
“複雜你個頭!”馮一鳴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歎氣說:“我可真服了你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
有心情開玩笑,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嗎?”
“你覺得我要害怕什麼?”安寧問他。
“你……”馮一鳴沒有說下去,而是捏她的鼻子,說:“你最好永遠都像現在這個樣子,否則我不敢保證能為你保守一輩子的秘密。”
安寧黯然了一下,把目光從他身上收了回來,垂下了頭,似是在努力的回憶一件事實上她從來就未曾忘記的往事,後來像是意識到自己的欲蓋彌彰,便抬頭歉意地衝他笑了笑,說:“我之所以要隱瞞沐澤,不過是想他能盡快忘記我,讓他知道我已經忘了他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總比讓他知道我現在這樣的狀況好,你不知道沐澤,他心眼死,容易鑽牛角尖,又最是放心不下我,除非知道我有人疼愛,他或者會傷心難過那麼一陣子,等他想通了,自然就會放下……”
安寧的話音未落,病房裏忽然傳來了另外一個憤懣的聲音:“我想不通,也放不下!”
馮一鳴和安寧同時怔了一下,又同時把目光轉向病房的門口,病房門口的陰影裏站著一個拖著行李箱的男子,他的目光酷烈,和著金燦燦的日光更顯得灼灼,似有一團怒火在眼中燃燒,隻是當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安寧病床前的時候,他眼睛裏的光又漸漸地溫和起來,但語氣依然的不滿。
“你們真的以為這樣就能瞞得了我嗎,在感情上我是很笨,可不代表你們可以用這麼拙劣的謊言來欺騙我,這本電腦的型號,是今年五月份才出廠的,你怎麼可能從零八年就隨身帶在身邊,隨手記錄心情,你們想要欺騙我,也要偽裝的像一點才好,安寧你的記性很好嗎,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文件居然設置了十六位的密碼,這是一鳴的傑作吧,你這是在故意和我開玩笑,還是想刁難我?還有,最最不應該的是,一鳴你怕忘記這些密碼,居然在自己的電腦裏做了一個備份,很不好意思,我不得已黑進了你的電腦,我並沒有窺探別人**的意思,我不過是想知道一鳴你到底把安寧藏在了
哪裏?”
許沐澤離開的時候說想帶走那本屬於安寧的電腦,對馮一鳴說了,馮一鳴表示同意,沒想到如今這本電腦卻成了他指責他和安寧的證據。
馮一鳴從驚訝漸漸轉為促狹:“難怪,難怪你從長島回來之後忽然就正常了,不再追著我問安寧的下落,我還以為你真的想通了,原來你做了很多的功課呀,昨天你說去拜訪同學借我的車用,讓你用艾琳娜的車你又說不習慣,原來也是為了在我的車上做手腳吧,否則你也不可能追到這兒來?”
“我沒有辦法,如果你肯稍微透露一點安寧的消息給我我也不至於如此,是你口風太緊。”許沐澤並沒有否認。
馮一鳴轉向安寧,懶洋洋地起身說:“安寧,你也看到了,我已經盡力了,誰讓你找了個電腦方麵的高手做男朋友,你們兩個敘敘舊吧,我去醫生那邊看看準備的怎麼樣了?”
“敢黑我的電腦,我的電腦裏可是有很多的商業機密,你就不怕我告你嗎?”在經過許沐澤身邊的時候,馮一鳴瞟了他一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半調侃地說:“好自為知吧!”說完帶上門出去了。
屋子裏的光線暗了下來,安寧低垂著頭靠在病床上,許沐澤去抓她的手,被她下意識地躲開了,她把頭轉向了一邊,麵目恍惚,說:“你不該來的!”
“為什麼!”許沐澤無法理解,因而憤憤難平。
“我的病……治不好了,醫生說,像我這樣的病人即便是做了手術也隻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能夠活下來,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病發的樣子,也不想讓你眼睜睜地看著我死去……”
“你不會的!”許沐澤打斷了她的話,他在她的病床前慢慢地蹲了下來,強硬地把她的手攢在了手心裏,說:“安寧,你聽我說,我明白你的苦心,可是安寧,你也應該知道,失去你,對我意味著什麼,這些年,我也想認命,放下你平靜的生活,但是我做不到,沒有你的日子,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過下去,我吃不下,睡不好,每天都在你會在哪裏,難過的時候有沒有為你擦眼淚,睡不著的時候有沒有人講無聊的笑話給你聽,半夜餓了的時候怎麼辦,想說話的時候有沒有人聽你嘮叨,種種種種,安寧,我知道我這人嘴很笨,很多話不知道該怎麼說,更不懂得怎麼討你歡心,好在你懂我,知道我心中所想,並不嫌棄我,即便是我犯渾做了蠢事,你也能體諒我,了解我,你那麼知我,懂我,如今,也應該明白我的心情,就當是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讓我留下來陪在你身邊,不管結果如何,讓我和你一起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