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這麼陌生,隔著她無法觸及的東西,再不像小時候那樣透底的清澈?
以橋心底苦笑,哦,原來隻是自己的眼睛模糊了,怕是自己再不配看見大師兄那樣的眼神了吧?
顧以橋,你哪一點配得上眼前這個男人?
若不是有養父母收留,憑你這樣的出身,十年前便已是路邊一堆賤骨;
若不是得拜顧黎為師,憑你這樣的資質,偌大江湖又怎會有你容身之處;
若不是與大師兄日夜相伴,憑你這樣的品貌,縱佛前千叩萬拜也得不了他一絲青睞;
顧以橋,你從頭到腳吃的、穿的、依仗的、賣弄的,自十年前至十年後,有哪一樣敢說是全憑自己賺得的?
顧以橋,但若你沒有這個名字,縱你苦戀一生,在他眼裏,你也不值一物!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話她從沒想過,可昨夜隻被蘇覓淡淡一道,自此便再不能忘記了……
為什麼這些話她昨夜尚可反駁,今日卻要一遍一遍地說給自己聽,一遍一遍,她腦子裏隻有蘇覓絕美一笑後道出的那句話:顧以橋,你哪一點都配不上那個男人,一輩子,望而不及。
一直站在旁邊的井灝跟鬱處霆都驚呆了,顧以澍隻是看著以橋,以橋的眼淚便一行行不住地滾落下來。
連井灝都沒見以橋哭過,更別說鬱處霆,以橋原本已經沒了血色的小臉,配上被淚水打濕微微顫動的睫毛,滿是讓人說不出的心疼。
但鬱處霆更沒想到,看著這樣的以橋,對麵之人居然能絲毫不為所動,而語氣溫柔又冷靜得讓人膽寒。
“以橋,我要你親口說給師兄聽。”
井灝聽到顧以澍這麼問,直覺便覺得憑此刻的以橋,必然會毫不猶豫地一並認下,那時便覆水難收殘局難整矣,立時上前抓住顧以澍的手臂道:“顧大哥,此事定要從長計議,不可輕斷……”
隻是不待顧以澍回應,淚痕未幹的以橋便怔怔道:“不是我……”
井灝慌舒了一口氣,卻沒想到顧以橋接著又道:“我下的不是毒藥……”
鬱處霆蹙眉旁觀,心道以橋此話一出,豈不是與認罪相差無幾。
顧以澍追問:“以橋,你下了什麼?”
顧以橋張口欲言,卻愣了一愣又搖頭道:“不知道……”
井灝在旁低聲急勸:“以橋,此事不可相瞞,你定要同顧大哥照實說!”
以橋卻隻是失神地搖頭,“我下時隻當是迷[yào],為何如此,我不知道……”
“當家的!”
一旁的裴彧忽然嚷了一聲,“你來瞧,蘇姑娘她,似乎還有一絲尚存!”
顧以澍聞此立刻鬆了以橋兩步上前,果然似有極弱的脈息,隻是探上去便覺得隨時可能消失,而且他看見連蘇覓的指尖也開始泛起青色,原本如雪的肌膚此時也慢慢染上詭秘的顏色。
江心疾聲厲色向以橋質問,“你還不說究竟毒為何物嗎!”
以橋被顧以澍撒手後便覺得渾身一軟,井灝原本扶住了她,可她卻硬生生地把胳膊從井灝手中抽了出來。
還是那句話,“我不知道……”
裴彧略降了聲音,衝顧以澍言道:“當家的,若此時再不救,隻怕就真的……”裴三爺把“回天無力”四個字吞在了肚子裏。
顧以澍聽見此話臉色陰沉,要救,可又該如何救?
他忽而覺得好笑,顧黎曾幾次三番要他跟自己學藥,他都決意不肯,今時他卻想起了當初以颭答應同顧黎學藥後,顧黎一麵摟著以颭,一麵一臉得意地拍著桌子道,“以後有人就是哭著求老子教,老子也一個字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