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了捋胡子,笑得一臉褶子回道:“這有何難,不過你若是肯了老夫一個心願,莫說做一日娘家人,你我二人今日便結為義父義女,你看如何呀?”
冷三七一聽拍著腿道:“得,這回可差著輩咯……”
“前輩吩咐。”
“老夫當年,也曾會過一位雲窈青,隻是當時心性孤傲,未曾憐取眼前人,如今想來實乃人生一大憾事……怎奈佳人已逝,老夫今日隻想舊夢重遊一次……”
旁人聽著這句,可都覺得這話頭起得有點歪,莫不是這蘇棲白還有梨花海棠之意,可蘇棲白話鋒一轉,“不知今日可有幸再聽一回‘窈青曲’,了老夫殘願呐。”
眾人聽到這才舒了一口氣,怎料蘇覓卻十分為難,略有嬌羞之色道:“‘窈青曲’,覓兒早已許諾,隻唱與一人聽了……”說著,便瞟了眼身後人。想都不用想,那一人,必然是他未來的夫君,顧以澍了。
蘇棲白聽了臉色一僵,驀然想起當年也有一人,向他盟誓,此曲此生隻唱與他一人聽。隻是自己卻一句冷語,誤了此曲,又一顆冷心誤人一生。
“如此……老夫是注定,抱憾終身了。”
沒想到當年文武色三絕、叱吒一時的“雙城公子”竟然有這樣的遺憾,又偏有天時地利之便,卻未能得償所願。
蘇覓思尋再三,衝蘇棲白說了一句:“前輩稍待。”便起身出了門去,堂內的人都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過了一陣,卻見蘇美人抱了件什麼東西,徑直走到了顧以澍旁。
瞧著蘇覓俯身同顧以澍耳語,以橋悄悄攥著師兄衣角的手,冷得一緊,不想一下指甲便將掌心摳破了。
***
“公子,覓兒怕是要食言了。”
顧以澍不解其意,蘇覓卻已解開懷中之物,蒙布下是一把築。蘇覓一手執築頸,一手執竹尺,鏗然一擊,立時堂內四靜。
蘇美人莞爾一笑,衝眾人言道:“窈青一曲,蘇覓拙技。”
隨即蒼然鏗鏘之音,緩緩瀉出。擊築之藝,多為男子所習,如今放在一位美人手中,卻平添了一分飄然。
隻不過,蘇覓一開口,正堂之內,甚至連整個破雲寨,都為之屏息側耳,眾人聞此曲,方知何謂三日不絕、沉魚出聽。
倒是眼光交彙處的蘇覓心無它物,隻閉目而歌——
月升如潛,花綻似箔,
躊步淒淒,夜來咄咄,
醒夢常喜,眼隨暉波。
且以壁上影,
應我築外歌。
月明如水,花舞似灼,
合幕蕭蕭,啟目瑟瑟,
幻夢常悲,心付長河。
且以指上弦,
照我眉間色。
月沉如墨,花飛似霧,
前塵渺渺,去日無多,
迷夢常醉,手牽星絡。
且以唇上紅,
留我曲一和。
我欲撩人姿,
怎奈雲煙近,
我欲負清顏,
怎奈餘夜多。
眾笑窈青女,
誰肯共卿盟?
但飛飛瓊天,
但飲飲碧落!
一曲唱罷,眾人失神,堂內久久無聲。
“鏗”的一聲,所有人都為之一驚,再瞧蘇覓正手執一刃,刺向築身。顧以澍一驚,伸手去攔,卻不想依舊不及,剛剛所擊之築已應聲毀於刃下。
“覓兒,你做什麼!這不是你從雲來所帶的唯一一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