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段(1 / 2)

以橋沉沉地低頭,很怕自己一張口便委屈地哭出聲來,再不做聲。

“若那人至親尚可一救,卻因你贈藥所累傷重甚至送命,你可背得起這無故擔下的一條人命?”

以橋搖頭,她從沒想過害人,可若真如師父所說,她便百口莫辯。

“一次兩次或許尚可以救人行善者自居,可你敢保證日後無一失手?為師年少弑師,堂堂藥王也有失手敗於得道不過十載的弟子之時,你是不是自覺身在我顧氏門下,耳濡目染了幾日便可有恃無恐?”

以橋每被顧黎訓一句便又會重重地挨一下,她自知理虧隻得默默地忍著不敢吭出一聲忤逆了師父,可聽到師父居然提到弑師警示自己,又聽到後麵那句,她忽然擔心極了顧黎會不會一氣之下把她逐出門去,一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你不願與我學藥我不為難你,可我顧黎前半生結下仇家無數,如何知道哪一日他們不會尋上我的弟子,不會陷你們於死地?……我一生尋獨求孤,你們學得的哪一樣無意間不會變成指向自己的矛頭?便說這一味千帆歸,若是有人喪命於此,可與我顧氏脫得了幹係?”

以橋從沒想過師父會擔心自己的仇家會害到自己跟師兄們,更沒想過師父一向引以自豪的顧氏驅禦四行與醫術在師父心中還有隱痛。可她一想到師父會趕自己出門,師父後麵的訓話在她耳裏卻是越聽越怕。

顧黎那邊也是越說越氣,自己終究不能護著他們一輩子,若這些弟子真有一日自立遠行,他何嚐不怕自己的愛徒為自己的年少輕狂所負所累。想到這又看著眼前以橋心性如此浮躁,手下又不覺重了起來,連著落了幾下。

擔心著被逐,被師父的厲聲所斥,又加上幾下重責,以橋終於一下不支跪倒在地上。

一直在一旁跪著的以澍也趕忙膝行上前將以橋護在身下,央求顧黎原諒以橋一時糊塗。

這一攔不要緊,以橋那邊卻趕忙掙開大師兄,衝著顧黎跪得筆直。

“以橋知道錯了,以後都不敢了,師父要怎麼打怎麼罰都行,隻是不要把……不要把我趕出去,以橋真的知道……知道錯了……“說到最後,以橋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一邊嗚嗚地認錯,一邊用手心手背交替抹掉眼淚。

聽到這顧黎才知道他把自己的橋丫頭給嚇著了,可心中竟是一陣暖意,這是兩年前還準備毒死自己奪門而去的小丫頭,如今卻已經把自己當作親人一般看待。可難免怒氣未消,聲音還是頗帶幾分嚴厲。

“胡說什麼,難道打了你幾下就要把你趕出去?犯了錯的徒弟師父就不要了?這是什麼道理?”

以橋一聽師父並不是要趕自己出門,哭聲收了一些,小聲抽泣地問道:“師父真的不趕我出去?以後也不會趕我出去麼?可是我……差點害死了二師兄……”

被以橋這樣一問顧黎差點氣得笑出聲來,邊歎氣邊把以橋從地上拉了起來,也吩咐還跪在一旁的以澍也站起來。

“你是我最心愛的徒兒,我自然一輩子都不會趕你出去。可我今天罰你不是因為你差點毒死了以颭,”從房裏一路扶著牆趕來的以颭聽到這一句差點一下氣倒在地,“我罰你,是因為你做了自己無法預料也無法承擔的事。江湖險惡自守尚且不及,你卻如此魯莽,陷自身於不複之地。”

顧黎那句不會趕走自己的承諾,狠狠地壓在以橋心上,把她對顧黎的最後一點猜疑也擠得一點不剩,可隨即的話卻又讓她羞愧地抬不起頭來。

“我要你記住,與無知之輩,藥甚於毒;與魯莽之徒,己險於敵。”顧黎的聲音從以橋頭頂灌下,“我還要你答應我,以後無論如何不可仗著自己微薄之資,用藥於人;若非死地,亦不可用藥於己。”

顧黎正色厲聲:“記住了嗎?”

以橋依舊不敢抬起頭,隻是重重的點頭。雖說心裏不服氣以颭,可她也有好幾次自以為懂得的拿藥給山下的鄉民,如今被師父一說倒是滿心的後怕。

“站過來,十下,記住今天的教訓。”

原以為顧黎消了氣,沒想到還要罰,站在一旁的以澍急忙喚了聲師父,以橋卻乖乖照做。她雖然也不記得挨了幾下,臀腿間卻是火辣辣地疼,可還是一副認錯服打的架勢站在了顧黎拿著的藤條前。

這麵以橋才挨了一下,身後就傳來了以颭從門外跌進門內的哎呦聲。

如今以颭虛得一塌糊塗,他本想出來攔下顧黎,卻不料被門檻絆倒。倒是如此顧黎哪還顧得上教訓以橋,趕忙上前把以颭扶到椅子上坐下,同時還不忘嗔怪他幾句,如何不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師父要罰就罰我吧,都怪我當初看見師妹就忘了師父,若非當日沒覺出粥中異樣,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連累師父、大師兄擔心,還連累橋丫頭被罰。”

幾天之內以颭被折騰的有些脫形,可還是一副混不吝的樣子,說的時候還衝以橋眨了眨眼睛,惹得以橋又一陣自責。

隨後便是顧黎拖著以颭回到房間休息,再不提處罰以橋之事,連以橋想要給以颭認錯也被以颭順勢打岔支開,免得以橋耿耿於懷。隻是以後以橋再沒有一次在事關人命的事上開過玩笑,隨顧黎出門打架報複之時也謹慎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