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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已經微青的天色又重墜黑暗,仿佛永夜一般,連原本抓緊她的井灝的背影,也被無盡的黑暗一點一點吞噬。
“要去哪裏?我不要再繼續走下去了……我想要休息……”
抓著她那人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大步跑了起來。
“不能停下來!走下去……走下去……”井灝的聲音在她耳邊催促。
以橋卻本能地抗拒,“我盡力了……可已經沒有路了……”
那聲音忽然尖厲起來,已經聽不出是誰的聲音,卻好像攪著極深地痛苦,不依不饒地一遍一遍重複。
“走下去!走下去!你看光就在前麵……”
以橋每一次想放棄,那聲音就淒厲幾分,刺痛她的耳朵,比身邊的黑暗更讓人無法忍受,驅趕著她一次又一次軟弱的辯解。直到她跌跌撞撞絆倒在黑暗的盡頭,指尖在最後一刻觸碰到了盡頭的縫隙,她碰到了那絲最微弱的光,聲音終於消失了。
眼前是大團大團的霧氣,刺眼的白色暈眩著時遠時近。
水……水?
以橋甚至還沒完全睜開眼睛,就感覺有溫熱的東西,從她幹裂的口中滋潤進撕裂的心肺,身體被折磨到了極致,她甚至無法分辨出味道,就一口一口全部吞了下去。
可沒咽幾口就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一嗆一頓扯著她像要痛進骨頭裏。
“慢點,別急!”
是誰在說話?不是灝哥哥了嗎?
以橋勉強睜開眼睛,周圍的事物模模糊糊慢慢地映進眼裏。
“這是到地府了吧?”
為什麼地府裏有茶碗,有被子,還有……師兄?
“唔……果然到地府了……”
“以橋,喂,橋丫頭!”
“師兄,你別喊了,我為了爬到地府,差點死了……”
“不許睡了!”以橋忽然感覺自己耳邊的聲音跟之前的不一樣了。
床邊的以颭眼圈微紅,嘴唇輕輕抖動,喊出這聲便哽咽了。
精神依舊有些恍惚的以橋,竟掙紮著坐了起來,起身後便抬手朝著身旁人的臉摸去。
手好痛,她定睛一看自己的手居然纏著好多白布。
“師兄,這就是死人的樣子麼,幹嘛哭喪著臉,我還沒開罵呢?”
“橋丫頭,我是活的。”
嗬,混蛋師兄你又開始騙人了。
以橋正要反駁,卻突然感覺自己腰身一緊,緊接著幹裂的嘴唇就貼上了什麼柔軟又溫熱的東西。
暖和的,好像冬天的陽光曬在臉上,癢癢的。
“這回明白了嗎?”
那個聲音低低地問,以橋忽然覺得一張臉重新在眼前清晰起來。
“哎?!你……沒死!顧以颭……你……”
是熱的,有呼吸,在說話,剛剛還……
瞪大了眼睛的以橋,還沒平靜下來,就看見眼前人又一次低著頭向她逼近,緊接著就壓住了她的唇。
像觸電一般,以橋的腦子霎時空白一片,她隻能感覺到剛才那個溫暖又柔軟的東西,時輕時重地在她唇上來回尋覓,背後一隻灼熱又有力的手,將她慢慢、又狠狠地揉進懷裏。
生命的感覺就這樣,像春日暖陽下的小嫩芽一般,登時在以橋的身體裏茁壯起來。
隻不過……茁壯的不止是生命。
“碰——”
還沒親夠的顧以颭,被懷裏人一腳狠踹,從凳子上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