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堅定,讓她萬分慚愧,慚愧自己竟是產生了做個逃兵的怯懦想法。

“對不起。”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與你結伴,無非是目標一致,你要選擇放棄,我就獨自前行。”盲說,“我有自知之明,祭司都做不到的事,我也不一定能做到,但這不是放棄的理由。真有一天黑龍複生,要傷害我的族人,必先踏過我的屍體!”

看看人家,想想自己,生死都經曆過了,麵對無邊的恐懼,怎麼就沒點飛蛾撲火的衝動呢?

長笙不禁從混亂的思緒中漸漸抽離、清醒,最後告訴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必須麵對。

如今,她的身後是遠在塔蘭的親人、朋友,甚至整個艾諾塔。

逃兵所放棄的,從來不是盔甲和武器,而是除去性命之外,曾經發誓要守護的一切。

那記憶中的遠東,科瓦特城樓上至死不瞑的頭顱,梧川殘破城牆下重傷不治的少年,她不願再見一次了。

那些邊境的將士,抵禦著外敵,維護著存於表麵的和平,自然也要有享受了這些和平安寧的人,扛起某些暗自洶湧了多年,終究無可避免的災禍。

如果她沒有經曆過一次死亡,如果希爾達沒把蔣箏送來將她帶回,她就永遠不會知道,在埃爾和大陸上,原來還有一些人,幾乎拚盡一切,守護著那段早已被人遺忘了的過往。

那段過往中,深埋著足以塗炭生靈的仇恨與怒火……

而她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身處其中,命中注定,至死方休,早就退不得半步了。

“起初追隨殿下,是為了攀附,被人瞧不起的不甘,讓我無恥的想在您身上得到點什麼,權也好勢也好,再不濟,金錢也好,隻要能讓我抬起頭,挺起胸,不再被人四處追打,得到能以自己本事出人頭地的公平機會,給家裏長臉,為妹妹治病……”他說著,不禁低下了頭,咬牙道:“直到我聽您說三年後的遠東,黑龍率領著魔族大軍焚盡了許多城池村莊……或許,其中就有我的家鄉。我沒什麼過人的能力,卻也想保護自己的親人朋友。如果我這一身所學能為你們做點什麼,阻止,或是多拖延黑龍片刻,飛蛾撲火了又怎樣呢?”

誰還沒點想要誓死守護的東西呢?

長笙不禁望向蔣箏,隻見她沉默了片刻,嘴角揚起一絲笑意,道:“我沒什麼想保護的人,也不懂什麼責任、大義,我隻知道在我無人依靠的時候,你真心待我,如今我也算有點能力了,你要做什麼,我就陪你做什麼……不過我挺怕死的,你可得保護好我。”說著,還聳了聳肩。

蔣箏忽如其來的一慫,讓長笙哭笑不得。

身旁有他們在,還真不該有任何放棄的想法呢。

談話間,四人走進了巨人們的接引點,古老的法陣隱隱透著白色的微光,蔣箏在盲的指引下催動體內的不死鳥的力量,向海麵上的巨人傳送著訊息。

不料,法陣四周的光芒竟倏然變暗,蔣箏隻覺得心口一陣疼痛,似被烈火很很灼燒,痛苦之中,渾身無力地跌入一個些微有些冰涼的懷抱。

“阿箏!”

她聽到耳畔長笙在驚呼,聽見盲抽箭上弦,還感受到矮人在她身旁煉出層冰試圖緩解她的痛楚。看來,給大家帶來麻煩了……她心裏萬分焦急,卻怎麼也控製不住自己飛快模糊的意識。

好熟悉的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崩塌,身體不斷下沉、下沉、下沉,仿佛是要墜入另一個世界,傳說中人人死後都會去的世界。

閉上沉重雙眼的最後一秒,依稀看見法陣四周的光芒變得黑暗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