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仍心甘情願替他做事, 隻因他知道, 那些人心底最想要的是什麼。
長笙想要的, 一開始便與黑龍背道而馳, 可黑龍似乎從未放棄馴服長笙。
蔣箏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麼一路上魔族對她們的行蹤了若指掌,設下了那麼多圈套給她們鑽, 最後她卻能以一己之力帶長笙獨自逃生那麼久?
其實她心中早有答案,隻是不敢確認,也不願過多深思,隻希望那是自己多慮了。
隻是如今看來,一切的一切都如她所料。
黑龍為了將長笙收為已用,用了一個極端的方法——把一個人心中所有的夢與期待徹底打碎,讓恨將其深深占據,再教她、幫她,告訴她如何去報複。
如今黑龍已與自己的後裔建立了意識上的聯係,所以,他的手下便不再對長笙步步緊逼了。
長笙……能堅守住自己嗎?
帶著這份揮之不去的憂慮,蔣箏蜷縮在床腳,徹夜難眠。
第二日,所有人收拾好了為數不多的行李,離開了這個暫居的住所,目的地——科瓦特。
醒來後的長笙,體質發生了某種異變,傷勢恢複速度快了許多,甚至得到了一種怪力,能輕易推動巨石,折斷鋼鐵。蔣箏看在眼裏,不敢說出去,便心照不宣地為她隱瞞著大家。
長笙說,是黑龍教會了她如何使用龍的力量,她雖抗拒黑龍,卻無法拒絕這樣的力量。一個人沒有力量,就保護不了自己想保護的東西,家國如此,身旁的人也是如此。
“你不用與我解釋這些。黑龍擅以言語動搖人心,我信你能堅守自我。”蔣箏說著,抬眼凝望長笙,直到察覺她的目光開始下意識閃避,才淡淡一笑:“你要是辜負了這份信任,我也不怨你。”
“阿箏?”
“我隻怨我自己,弄丟了我最熟悉的那個長笙。”
長笙不由一顫,她原以為無論自己做什麼,蔣箏都不會怪她,可她忽然發現,若有一天她真誤入歧途,蔣箏不怨她,不是有什麼別的原因,隻是……不願再將她承認。
她沉默了許久,笑道:“你信我就好。”
所謂堅守自我,不過是堅持自己心中所認為的“對”。這一路,不斷失去的,被迫承受的,都長笙漸漸明白,自己並沒有多麼無私,能為了所謂“大義”情願獨自痛不欲生。如今她還能緊緊攥於手心的,唯有蔣箏,是她永不背叛的方向,蔣箏喜歡的,她便去做,蔣箏不喜歡的,她便拒之。如此,便也算得堅守心中的“對”了。
蔣箏無法洞悉長笙心中所想,唯一能做的,也隻是陪在長笙的身旁,時時刻刻提醒她不要遺失了曾經的執著。
說起來,十八歲的“長笙”應是不曾來過遠東的,可這一路對長笙而言,確是故地重遊。
在隻存於她與蔣箏的那份記憶中,這條逐漸靠近科瓦特要塞的路,也是當年她以女子之身扛起軍旗,帶領慘白的遠東殘軍一路拚殺,活著撤回塔蘭的生路。
那時,這些地方早被戰火侵襲,不似現在這般安寧,人們雖時常聽聞科瓦特那邊關於魔族進攻的消息,卻都還能各自過著自己平靜的生活。
“科瓦特可是帝國第一要塞,戰火是燒不到我們這裏的。”這裏的人們,都這般堅信著。
可長笙記得,科瓦特要塞淪陷隻用了一夜的時間,她的父王與柏德統領都於那一場惡戰中身亡,甚至落得高台懸首,眼中含恨的下場。
這世上,從來沒有固若金湯的要塞。
她輕輕閉上雙眼,想要逃避眼前的事物,卻發現過往的殘忍,更加肆無忌憚地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現,恍惚間,似有無數人哭喊著求救,她想握起手中的刀將他們保護,卻又聽見了一個滿載譏諷的聲音:“他們憑什麼被人守護?因為他們懦弱無能,所以就該把強者推上戰場,替他們擋刀流血?強者本有能力,讓自己過得更好,卻把這份力量,用去保護了與自己毫不相幹,甚至不懂感激的人。多麼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