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她終於等到了黑龍的到來,卻發現這位令人聞風喪膽的魔神並未以真身相見,他化身人形,看上去約莫三十來歲,模樣俊秀斯文,舉手投足間透露著一種與“魔神”二字格格不入的儒雅。若不是他出現時,旁側下人眼中的畏懼太過明顯,蔣箏簡直無法相信那麼一個將毀滅之火帶來世間的惡龍,竟是眼前之人。
更讓她無法相信的是,那個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的魔神非但若無其事地與她一同品酒,還吩咐了下人為她做了一桌的好菜。
望著一桌人類的菜式,蔣箏不禁諷刺:“你們魔族模仿人類還模仿得有模有樣,可終究非我族類。”
“人類向來看不起異族,哪怕異族天生就比人類強大,千百年來也得不到人類一絲認可。幾千年前,我用我的血,將一部分智力較高的魔族變成人類的模樣,並教會了它們人類的語言,讓它們各方麵都淩駕於人類之上,在我離去後,它們成為了魔族最強的一脈,並帶領著魔族與人類繼續鬥爭。”
熾說著,不屑地笑了:“人類總覺得魔族失了我便不足為據,可幾千年過去了,魔族仍然立足於埃爾和大陸,時不時進犯著艾諾塔的邊界。它們是不如昔日強大,可人類也從來沒能將它們趕回那個無名島。”
蔣箏不禁皺眉。
“我為龍時,人人懼我恨我。”熾為蔣箏斟了一杯酒,淡淡問道:“可你看我如今的模樣,可還會覺得麵目可憎?”
“不過是一張麵具。”蔣箏下意識反駁,卻不禁想起長笙與冥絡也是靠這麼一張人類的“麵具”,才能得以在人類的國度安然長大。
熾沒有漏看蔣箏眼底的遲疑,他不禁笑道:“每個種族都有屬於自己的驕傲,龍族的驕傲,是能翱翔於空的巨翼,遮天蔽日的龐大身軀,鋒利無比的爪牙,與能粉碎一切的尾錘。可人類偏偏容不得這驕傲,所以他們為龍族安上莫須有的罪名,再教唆其他四族一起將龍族滅族。一個強大的種族,隻因不願不願戴上比自己弱小的異族‘麵具’,便遭到殘忍的對待,你說可笑不可笑?”
蔣箏翻了個白眼:“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以為我像長笙一樣好騙嗎?”
“那我們說正事吧,你冒死前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你與千葉流砂之間的賭約。”蔣箏道。
熾聽聞賭約之事,不禁挑了挑眉,而後從容笑道:“期限未到。”
“你是不是覺得這世間沒有人能殺得了你?”蔣箏揚起嘴角,道:“從地獄歸來一次後,你是變強了許多,可是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有**就會有弱點,再強大的人,都有可能被一處弱點徹底拖垮。”
“所以呢?”
“你因痛失摯愛而心懷仇恨,不惜修煉諸多魔族禁術讓自己墮入魔道,如果有機會改寫曆史,你最想做的事,就是救你的妻子吧?”
熾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而後回歸正常,笑著反問:“小姑娘,千葉流砂用不到兩千年的時間就忘記了愛一個人的感覺,你覺得我還能對當年的人和事留下幾分眷戀?”
“我曾帶千葉流砂去兩千年前走了一遭,事實證明,烙印在心底的東西,雖會隨著被淡忘,卻永不會被抹去,一旦那塵塵積灰遭人抹去,舊傷再被觸及,該有多痛,便有多痛。”蔣箏說著,目光坦然與熾對視:“或許你自己都沒發現,剛才你的眼神出賣了你,那僅存一瞬的遲疑告訴我,你從未放下。如果我說,我可以帶你回去,你信不信?”
“不信。”熾想也不想便有了答案,眼中卻多了一種名為**的神色。
蔣箏將其捕捉,笑道:“我找到你的弱點了,你現在好不好奇我打算怎麼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