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走後,昭陽殿陷入了一片死寂。
顏貴貴妃臉上仍然那個風情萬鍾的微笑,隻是愈看愈覺得更像一個空殼。
“娘娘不歡喜麼?”我終於忍不住輕輕的問。
顏貴妃不語。水靈的眸子直直的盯著我,仿佛要看穿我的麵紗一般。
我低下了頭,聽到自己良心的責備。-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連一人未成形的孩子你也舍得下手?那麼,你和宮純雪又有什麼分別?
我閉上了眼睛。不用我先動手,就會要人來求我,那我現在也不過是先人一步罷了。複仇的路乙然展開,就讓那嬰兒,成為七十八條人命的第一條,用他的血祭祀石家莊的亡魂吧!
忽聽一聲“皇上駕到”,合著的眼皮一下子彈開,我警惕地站起。
一抹明黃轉進內堂,我知是梓宏到了,對仇人我自是不會跪拜,咬是微福身子道:“參見皇上。”
梓宏隻是不耐煩的揮手示意免禮,徑直走到榻旁,身後的白梅連忙扶著自家娘娘。
聽著他溫柔的寒喧問暖,我袖內的五指緊緊攥成了一個拳頭。
低垂的羽睫掩住了充滿仇恨的雙目,梓宏這個衣冠禽獸!殘酷無情的對我石家莊人,又如水溫柔的對待他的寵妃。
“顏兒,你有了我們的孩子了!”梓宏的聲音透著濃濃的驚喜,仿佛初為人父。
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拱手道:“夢姑告退。”
向後退了一步,正要轉身,卻聽梓宏道:“給貴妃開點藥吧,這是貴妃的第一個孩子,有什麼不測惟你是問!”
我如蒙大赦,大步走出昭陽殿。
顏貴妃,別要怪夢姑狠心,要怪就怪你嫁入帝王家吧……
“給貴妃娘娘開安胎藥嗎?”我剛回到藥庫,便聽莫妄道。
“消息傳得真快啊。”我抓了幾味安胎的常用草藥。“你先回太醫院去吧,這裏沒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不能讓他看見自己的“添料”,惟有下逐客令。
一陣沉默。我和他就這樣對峙著,誰也沒有動一下。
良久。他堅定地道:“下官跟著大人。”
看見他莫名其妙的愚忠,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狠下心腸道:“那好,你去砍五十條長短均等的木樁來,再給我五十塊栝樓葉,辦完了才回來見我。”
栝樓是一種罕見的植物,在這梓宮裏也未必找到。我如此說,也不過是想讓他自己打退堂鼓罷了。
怎料,他卻道:“是。”
我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傻子,去罷。”
待莫妄走遠了,我才開始抓那些“配料”。
指尖滑過寫著“麝香”的櫃子,頓了一頓。夜宮的回憶湧現,宮純雪的奸佞嘴臉,顏兒的迷離眼神……
我冷冷一笑,撇開不堪的回憶。誰說害人胎兒就必須用麝香?在這藥庫中,就有太多的替代品!
我把抓完的藥放到鍋裏煮了起來。
望著黑乎乎的藥汁,本以為已塵封的記憶再度湧上心頭。
已是兩年前的事了,但相比九年前的回憶,卻是要近得多。
不知為何,九年前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兩年前的畫麵卻已模糊。
是因為,人,比較容易記住仇恨嗎?還是因為?人比較容易忘記美好、忘記愛?
是曾經的愛轉為了仇恨麼?還是……愛,已隨他逝去……
我漫不經心的攪著麵前的安胎藥,長長歎了一口氣。
如果他還在,我定不會愛得如此模糊。
但,也許,我會不知道,我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