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知微第一次來香港,之前幾日又全都忙於工作,這時立在扶梯上,隻覺得處處新鮮,兩隻眼睛都是亮的。
他立在她身邊,手牽著手,肩膀挨著肩膀,像一對最平常的情侶,時不時低頭看她一眼,親她的頭發,前所未有的愉快。
得到的感覺是如此美好,尤其是在這樣漫長的等待與折磨之後,她讓他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扶梯升到半山的時候他問她:“要吃東西嗎?”她還沒有說話他就道:“我看你剛才都沒吃什麼東西。”
“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了”他肯定地說,並且拉著她從兩架扶梯接駁的地方走了下來,走到路邊去,在一家燒烤攤前停下來。
就隻是一個露天的小攤,都不是店家,露天放了些塑料的簡易桌椅而已,生意倒是真的很好,許多人連座位都找不到,就在街邊站著等。
“這家很好吃,我來吃過。”他說到這裏,看了她一眼,又帶著笑補了一句,“跟一群男人。”
她知道他的意思,笑她剛才的小心眼,想要反駁,又找不出話來,隻是想笑。
袁景瑞果然表現出非常熟悉的樣子,有模有樣地點東西,居然還用粵語與老板講價錢。
董知微在旁邊聽著,很習慣地。她現在已經不會像過去那樣,對他在等著上突如其來的心血來潮感到意外了。
她知道他在弄堂裏長大,跟她一樣;她也知道他少年的時候並不富裕,甚至有些窘迫,跟她一樣;她還知道他從不覺得這些過去是需要隱瞞的,它們是他的一部分,一切都自然而然。
他不會將自己完全敞開在每個人麵前,但如果他想讓一個人了解自己,這個人最終總會明白他,慢慢的,一點一滴的,就像她,然後,讓她再也離不開他。
他快樂得那麼顯而易見,而這種快樂也讓她高興起來。董知微表麵上冷淡,其實一直都是那種 把讓自己在乎的人快樂作為生活目標的女人,比誰都希望自己能夠給他們帶來幸福,換言之,被她所愛的人,都是她的奮鬥目標。
袁景瑞與老板的對話還在繼續,也不知道說到什麼有趣的地方,讓老板都哈哈笑起來,還一邊往烤串上刷醬料一邊轉過頭來誇她靚,說你看看你男朋友,帶著靚女出來還講價,真不像話。董知微雖然不懂粵語,但這幾句話還是明白的,頓時被說得臉都紅了,手一直被袁景瑞牽著,又不好走開,隻好低下頭去,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然後她就聽見一聲極其細微的異響,伴隨著一閃而過的亮光。她猛地轉頭,四周到處都是人,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又覺得不安。
“看什麼?”他們叫的東西已經好了,袁景瑞轉過頭來問她。
“沒……”董知微隻吐出一個字。
“去,去找個座位。”老板遞過碟子來,他放開她的手,往側手邊指了一下。
董知微往人群裏走了兩步,人太多,看不到一個空位,他已經兩隻手端滿了東西轉過身來,看到她立在人堆裏左右張望,小小的一個人,卻讓他再也看不到除她以外的其他人。
這感覺太好了,袁景瑞是那種看上去身邊鶯歌燕舞,經驗無比豐富的男人,其實天可憐見,他這些年來每日都在不停歇地忙碌中度過,中午談生意談到晚上,晚上接著喝到半夜,漂亮的麵孔來來去去,就像是飯桌邊的擺設,一開始還讓他有身體上的愉快,到後來連身體都覺得麻木了。而他上一次接近真正意義上的戀愛還是在大學時代,花前月下以一個慘不忍睹的悲劇結尾,差點毀了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