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開口。
“啊?”她愣了。
“叫我景瑞,我在街角等你,你下來吧。”他沒好氣地。
“……”她沒聲音了。
他等兩秒鍾,又想開口,電話裏傳來很輕的回答,輕得像是一片羽毛,她用一種拿他沒辦法的口氣說話,但卻是溫柔的,混雜著無奈的溫柔。
她說:“知道了,景瑞。”
董知微是換過衣服才下樓的,用最快的速度,幸好她穿得簡單,也不需要妝點,但即使是這樣,下樓的時候她仍覺得自己被一股力量大力地推動著,如果不加快腳步,就很可能被推倒在地上。
她在酒店左手邊的第一個街角看到了等在路燈下的袁景瑞,香港是個不夜城,十點還未到,這個靠近夜景最盛之處的地方從流如織,她看到他一個人站在街角的路燈下,抽著煙,身上還穿著晚宴時的禮服,隻是沒有了外套,也不知脫在了哪裏,落在地上的影子長長的,瘦而窄,被無數的人踩踏與跨越。
他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像她所熟悉的那個無所不能高高在上的大老板,但卻讓她比任何時候都想靠近他,無限地靠近他。
她還沒有走近他便回過頭來看到了她,並且笑起來,嘴角翹起來,並且露出牙齒,讓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她從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看到他的這一麵。其實他總是笑著的,不急不緩的,令人無法拒絕的,卻又是帶著壓迫感的,把笑容當做一件好用的武器。
但他現在在她麵前笑起來的樣子,讓她覺得他是透明的,透過這個笑容,能夠一眼看成到他的所有。
“等很久嗎?”她過去問他,這個地方離酒店實在太近了,她還是免不了介意與擔心的,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忍不住往左右看了一眼。
他將手裏抽了一半的香煙按滅在路邊廢物箱上的煙碟上,還順便看了一眼裏間。
“還好,你的速度很快。”
她轉過臉去看他,反問:“我的速度很快嗎?是相對而言的吧。”
他倒是沒想到她會反駁,很是愣了一下,然後瞪著她道:“董知微,你很厲害啊。”說完,便用騰出來的手將她抓了過去。
過去她是絕不會這樣反問他的,但是微妙的改變在短短的時間裏發生了,他給她這個權利,借由他所作出的承諾,他樂意看到她這樣的改變,而且這改變是令他愉悅與高興。
她對他的觸碰仍舊不能習慣,一下子便紅了臉,他就又笑了,樂不可支的樣子,“董知微,你怎麼這麼會臉紅?”
她抿著嘴笑真不,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高興,但還是帶些不安地,“我們這樣走在一起中,會被人看到的。”
他再次露出不解的表情,“看到有什麼關係。”
董知微努力數次都掙不開身邊男人的手,終於放棄。
算了,這個男人的思維是異於常人的,她已經不想再多做解釋了,隻希望在這個他們隻是過客的城市裏,他與她這樣的親密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好。
這天晚上,他帶她去搭了著名的半山扶梯,也沒有麻煩司機,就是出租車去的,像兩個普通的遊客。
出租車轉入蛛網一般的小街裏,街道沿著一條斜坡一直往上,盡頭就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電動扶梯,沿著斜坡一直向上,雖然是深夜,但那上麵仍舊立滿了人,無比熱鬧的樣子。
沿著電梯兩邊逐漸升高的地勢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小店,食鋪與酒吧居多,夜裏燈火通明,幾乎每一個小小的店堂裏都擠滿了人,從扶梯兩側看出去,還能看到下方的街道,窄窄的,停著許多的車,有些熱鬧非凡,有些安靜得隻有幾盞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