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平氣得掀被子坐了起來:“媽,你怎麼能這麼說!”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脾氣真和你爸爸一樣,還沒說上兩句話呢,就臉紅脖子粗了。”
“因為您不僅在侮辱佳期,而且也是在侮辱我!”
“孟和平,你怎麼回事你?媽媽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你就是這種態度?我看那女孩子就是來路不清白,不然能挑唆你和家裏鬧?我告訴你,這樣有心機有手腕的女孩子,我見得多了,不就是因為咱們家條件好,她才這樣費盡心機。她迷倒你容易,她要想進這個家門,比登天還難,這輩子也甭想!”
孟和平反倒平靜下來了:“您都沒有見過她,為什麼就這樣下了定論?如果她不是地方上的一個普通女孩子,而是爸爸那些戰友的女兒,再不然,是軍委哪個領導的女兒,您還會這樣說嗎?媽,您別以為人家都稀罕著咱們家,她愛的是我,不是咱們家。”
“你知道她愛你呢,還是愛你爸爸是副司令員呢?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傻的孩子,你知道他們家是做什麼的?連她爸爸叫什麼名字、她媽媽是誰你都不知道,你就敢說要帶她回來給咱們過目,我告訴你,你爸爸跟我的態度都是堅決的,不行就是不行。你立刻跟她一刀兩斷,這種女孩子,一旦招惹上了就沒完沒了。弄不好就尾大不掉,萬一鬧出什麼笑話來,你讓咱們在全軍區丟人現眼啊?”
孟和平放緩了聲音問:“媽,你當年是怎麼認得爸爸的?”
他媽媽稍稍愣了一下。
“全軍文藝彙演,對不對?當時你獨唱《二月裏來》,一直到現在,爸爸還說,當年你站在舞台上,胸`前垂著又黑又長的大辮子,一雙大眼睛脈脈的,眼睛裏頭就像有水在流動,唱這首曲子不知有多動人。”
佳期如夢第七章(4)
她有短暫的靜默,仿佛重新回到那座燈火輝煌的舞台,那樣多的燈,射燈、聚光燈、彩燈打在身上,使人渾身微微發熱。而她站在一切光線的中央,仿佛站在整個世界的中央。整座禮堂坐滿了人,整齊劃一,連軍帽對出來的線都是筆直筆直。前排都是首長們,密密麻麻的人頭看得她眼暈。那時她還年輕,臨上台前連說話都在微微發抖,帶隊的團長不停地安慰她:“不要緊張,不要緊張,首長們其實都很親切。”
而她上台後,燈光迎麵一照,兩眼望出去反正什麼都看不清楚,竟就那樣鎮定下來,仿佛對著空無一人的練習廳,從容不迫。
二月裏來好春光,家家戶戶種田忙,指望著今年的收成好,多打些五穀交公糧……
那樣優美的旋律,用清甜響亮的嗓子唱出來,她就此一曲成名。連軍委首長們都知道了她,那個唱《二月裏來》的甜嗓子小姑娘。
後來文工團的領導出麵,將孟渡江介紹給她,團裏其他女孩子似乎羨慕得不得了,因為是赫赫有名的孟帥的小兒子。打了戀愛報告她還是糊裏糊塗的,兩個人到樹林裏散步,也總是一前一後,按照當時談戀愛的標準距離,隔著不近不遠總是半米。孟渡江給她寫信,也總是中規中矩地稱呼她“肖雲同誌”,大多數是談思想談學習,偶爾也寫一寫生活上的瑣事。
本來文工團的鋼琴伴奏尤鳴遠與她關係一直很好,他對她的心思她明白,她對他的心思,他亦明白,卻還沒有說破。兩個人隻差了那麼一步,如果組織上出麵的時候,她能鼓起勇氣,說一個“不”字,也許整個人生就會麵目全非。
可是,一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