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段(3 / 3)

會客室很大,地毯綿軟沒人腳踝,佳期心裏起先像揣了一麵小鼓,後來也漸漸鎮定下來。孟和平的媽媽問一句,她就答一句。

“和平說你是浙江人?”

“是,我是浙江紹興人。”

白瓷茶杯裏泡著上好的綠茶,氣味芬芳,孟和平的媽媽若有所思地問:“你姓尤?是紹興市區的?”

“不是,我是東浦鎮人。”

孟和平補上一句:“媽,就是出花雕的那個地方。風景可漂亮了,真正的小橋流水人家,跟陳逸飛的畫一樣。”

孟和平的媽媽沒有理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問了一句:“你爸爸媽媽是做什麼的?”

佳期有些不安,因為看到孟和平的媽媽手指轉著茶蓋,一圈又一圈,白色描青花的蓋子,那顆細白如玉的蓋頭正被她無意識地用指甲劃著,一下又一下。不知為何佳期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預感讓她覺得不安起來,但她還是如實答了:“我爸爸在酒廠上班,”稍稍停了一下,才說,“我媽媽很早就跟我爸爸離婚了,我沒有見過她。”

“你爸爸叫什麼名字?”

“尤鳴遠。”

會客室裏仿佛一下子安靜下來,靜得連窗外枝頭的鳥叫都能清楚聽見。是一隻灰色的小鳥,樣子很不起眼,但叫聲清脆,像一串流麗的鈴聲,搖碎震蕩著空氣,婉轉動人。

佳期不知道有什麼地方自己說錯了,可是一切都不對頭,一切都不對頭了。屋子裏的氣氛仿佛一下子凝重起來,仿佛滲了膠,一點一點地凝固起來。孟和平也察覺了,說:“媽,佳期的父母離婚,跟佳期沒有關係,那時她還不懂事呢,她是無辜的。”

“我知道,”孟和平的媽媽神色冷淡地放下茶杯,重新打量了一下佳期,佳期覺得那目光已經徹底改變了,她的神色甚至比剛才還要顯得禮貌,但這禮貌裏已經多了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她的聲音也透著這種冰冷的禮貌:“尤小姐這條絲巾真是漂亮,如果我沒認錯,是愛馬仕今年的新款吧。聽說尤小姐還在念大學,我都不知道現在的學生都這麼闊了,隨隨便便就可以係條幾千塊的絲巾上街。”

佳期沒想到這條絲巾會這麼貴,頓時漲紅了臉,和平連忙替她解釋:“媽,那是她向室友借的,為了想來見你,打扮得隆重一點。”

“那就更要不得,現在的女孩子虛榮心怎麼這樣強。”她冷漠地掃了佳期一眼,“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媽媽平生最恨人弄虛作假,你又不是不知道。”

佳期站起來:“阿姨,我錯了。我就是想給您留一個好印象,沒想到反而會弄巧成拙,對不起。”

“算了算了,你們走吧。”孟和平的媽媽揉了揉太陽穴,“回頭我還有事,和平,你送尤小姐回去。今天你高伯母和魯伯母還說做東請咱們母子吃飯,你送尤小姐回去後,直接到軍委招待所去,我在那邊等你,可別遲到了。”

孟和平還想說什麼,佳期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輕聲說:“那阿姨您休息一下,我們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起了風,槐樹在風中微微搖晃,電台裏在播天氣預報,內蒙古的沙塵暴不日即將襲來。佳期的嘴角無奈地上揚,天有不測風雲,就是這樣。

內蒙古,聽著仿佛十分遙遠,而車窗外的城市也隻有微風,還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亞馬遜流域的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