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段(2 / 3)

河水無聲,風吹得很冷很冷,河水裏倒映著兩側人家的燈光,蕩漾著溫暖的橙色光暈。

可是再沒有人會回來,替她打開家門,再沒有一盞燈,會是她的家。

這麼多年,最辛苦的時候,她也曾經流淚,躲在被子裏,默默哭泣,可是再不會有人,用溫和的手掌,替她拭去眼淚。

這麼多年,她一無所有的回到這裏來。

兩手空空,身心俱疲,什麼都沒有,連一顆心都成了灰燼。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裏坐了多久,直到遠處人家的燈光,一盞接一盞的滅了,夜濃稠如墨,風吹得人冷徹心扉。

而她是再也回不去了。

令人絕望的空虛與寒冷,讓她一直發抖。

她是再也回不去了。

橋下的河水在黑暗裏無聲流淌,她抵在橋欄上,視線一點點的模糊。

“爸爸,我回來了。”

“爸爸,求你幫幫我,我沒有辦法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爸爸,我要回家去,我想家。”

“我隻想回家去,求求你,讓我回家。”

老街的那一邊新開了家客棧,很小的招牌,暫新的粉刷,門口還掛了一對大紅燈籠。因為近年來遊客漸多,所以鎮上也有了幾家像模像樣的旅館。

燈還亮著,於是她敲了門。年輕的老板娘並不認得她,但是很熱情的把她迎進去了。

樓上的房間裏一切都是新的,連窗簾都是新鮮而熱鬧的橙色圖案,房間是所謂的標間,還有小小的洗手間。燃氣熱水器,老板娘耐心的教她調水溫。

她洗了一個洗水澡,午夜時分,整個古鎮幾乎都已經睡去,嘩嘩的水聲,寂寞而清晰,而熱水打在身上,泛起一種輕微的痛楚。

沒有帶吹風機,濕淋淋的頭發用毛巾隨便擦了一下,佳期隻覺得累到了極點,竟然就那樣睡著了。

到快天亮的時候她迷迷糊糊醒來,全身都是滾燙的,皮肉仿佛一寸寸全都是酥的,被子摩攃著就生疼。

她知道自己是在發燒,可是人倦到極點,仿佛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昏昏沉沉睡著。口很幹,嘴唇上全起了皮,緊得發疼,隻覺得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自己爬起來倒了一杯水,因為燙,喝了兩口又倒下去睡著。

有亂夢,恍惚間是小時候生病,父親摸著自己的額頭,看有沒有退燒。父親的手清涼而輕柔,像是羽毛,拂過她的額頭。

再過一會兒,卻夢見上次在醫院裏打點滴,她睡著了,護士替她撥掉針頭,而阮正東俯過身看她,溫和的替她按住藥棉。

突然之間,卻隻剩了她一個在空蕩蕩的醫院裏,醫生、護士一個人都沒有,很長很長的走廊,卻寂靜如死地。她渾身發冷,一間間病房的推開門,門後卻都是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仿佛是什麼要緊的東西丟了,可是找不到,也不知道要找什麼,隻是一直發抖,驚恐交加,把每一扇門都推開,卻總是找不到要找的東西。

她從夢裏醒來,透過窗簾,陽光是一方影子,仿佛有橙色的光。

她覺得心悸,用手按在胸口,半晌不能動彈。

或許是發燒的緣故,虛弱無力到了極點。

終於掙紮著起來,慢慢走去了鎮上的醫療站。

這麼多年,醫療站還是那麼簡陋。醫生護士都是些年輕人,她一個也不認識。

醫生開了藥,想不到最尋常不過的感冒,卻讓她病得這樣無力。

藥水滴的很慢,過了許久還沒有打完。輸液室裏隻有她一個人,她獨自坐在長椅上,看藥水一滴滴落下。她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什麼都沒有吃,可是並不覺得餓,人像是發了木,機械而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