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投壺(1 / 3)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人總是這般自我欺騙,以祈求片刻的娛樂。

夕陽似剝了殼的鹹鴨蛋跳進海裏,傍水而建的灰白色屋舍點起煤油燈,同那枝枝蔓蔓的薔薇花相互輝映。街道頗窄,水橋交錯,沿途賣菱角和藕段的叫賣聲絡繹不絕,偶爾幾個提著柳枝籃賣杏花的女孩赤著腳奔跑。簡陋的小船,有別著木簪的婦人,幹枯的雙手纏滿了繭子,眼睛深陷黑成一圈,見到衣著華麗的女人便吆喝著賣綺羅。

剛下船,我還興致勃勃地瞧著這比《清明上河圖》更生機勃勃的夜間生活。茶葉蛋、烤雞腿、梨花酒……隻要嗅一嗅香味,便在咽口水了。可想想胸前的銅錢,啥也不敢買。劉珺愛吃的鬆鼠桂魚可不便宜。

路過賣綢緞的小船,腳更加走不動。那匹雪緞,繡著淺紫色的桔梗花,栩栩如生。尤其是摸一摸,竟比蘇州女人吹彈可破的臉蛋更滑嫩。我的眼睛當真挪不開了,說得口幹舌燥,才說服那婦人先付一串銅錢,再將雪緞送到畫船討要二兩銀子。

買到心頭好,自然高興。這鬆鼠桂魚,買回來就冷了,劉珺嘴巴這麼挑,斷然拒絕吃翻熱過的。所以,我要思考幾招,看能否求陳記的老師傅教我做鬆鼠桂魚。

穿過水巷小橋,眼前豁然開朗。街道居然比高速公路還寬敞,來來往往的馬車排著長龍。果然,堵車從古至今都存在。這裏大概是姑蘇城的繁華之地。各式各樣奢華的花燈挑在屋簷上,柳樹繞著一條鑿開的玉帶河舒展曼妙的身姿。酒樓食肆林立,賣翡翠玉石的店鋪如雨後春筍般繁茂。之前的杏花是看不到了,取代的是木芙蓉、牡丹、芍藥、玉蘭、海棠等等,繁花似錦。

路過一家朱紅色的高樓,雕的窗花是朵朵類似金盞花的模樣,頗為雅致,可聽著幾個穿金戴銀的男人嚷嚷著買魚蝦蟹,便怎麼也無法聯想到這高樓原來是賭坊。澳門賭場因為沒人陪伴就沒去成。這西漢的賭坊,再不可以錯過了。

“不知道堇姐姐去賭坊,珺哥哥會怎麼處罰?”念奴糯糯地笑道。她的小嘴巴還塞著半顆冰糖葫蘆,眨巴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俏皮可愛。

念奴怎麼來姑蘇了?照她對櫻花羊羹的喜愛,應該會去洛陽的。我皺皺眉頭,問道:“劉勝呢?”

提起劉勝,念奴嘴巴翹得老高,圓圓的小臉也氣得鼓鼓的,惱道:“勝哥哥說班師回朝的軍隊路上出了點事,就丟下念奴跑了。他讓念奴來姑蘇找你們,還說櫻花羊羹會吃了拉肚子。”念奴想到櫻花羊羹,饞得流口水。

劉勝倒是非常清楚我的計劃和行蹤,心中不得不驚訝。看來,曆史上傳言他喜好酒色,隻是遮掩他的才智的手法。聰明人最耐不住寂寞了。又多了一個需要提防的人。

“堇姐姐,念奴來姑蘇之前還做了一件好玩的事。”念奴哈哈大笑,臉頰比那櫻花還粉嫩,笑了許久,才糯糯地道:“念奴將那個病秧子騙到妓院去了,給了一大筆銀子讓她們好好伺候著。”

據說霍去病不太喜歡女人,估計是被念奴折騰出來的。我噗嗤一笑,戳戳念奴的臉蛋,便和念奴進了賭坊。

賭坊並不似電視劇裏演的那般烏煙瘴氣。雖然嘈雜,但布置得幹淨利落。每人需要交二十枚銅錢,才可以入樓。所幸念奴身上帶了一些碎銀子,那些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們的粗漢子沒有攔截下來。

第一層是平民的賭局,常見的魚蝦蟹堆滿了穿麻衣布履的人,他們大多骨瘦如柴,麵容憔悴,應是在這賭坊裏輸到精光方罷休。第二層是貴族的雅間,見有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扭著腰肢上樓,應是賭色雙收。

我牽著念奴,環顧四周,先探查一下這家賭坊是否存在不誠實的交易,再考慮玩一把也不遲。但念奴扯著我的衣袖,指了指被奴仆推下樓的中年婦人,輕聲道:“堇姐姐,我們幫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