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投壺(2 / 3)

我瞟了一眼那婦人,盤了稍微疏鬆的十字髻,戴著麵紗,從那汪如秋水般氤氳著煙霧的眸子中,倒覺得這個婦人是位有故事的美人。一襲不起眼的湖藍色襦裙,將她曼妙的身姿襯得極好,隻是右手掌心的月牙形的疤痕在提醒著陳年舊事的疼痛。

“念奴,她發髻上的簪子都被拿去賭了,腰間必備的香囊也沒有,還不是個賭棍,不值得救。”我惱道,取下銀步搖,作為去二樓雅間賭投壺的籌碼。

“臭丫頭,老娘什麼時候需要你幫忙了!”那婦人雙手叉著腰,怒道。那嗓音頗粗,像打鼓般吵鬧。

這時,念奴嚇得躲在我身後,偷偷地吞咽糖葫蘆。我拉著念奴上樓,卻被那婦人拽著衣角,瞪了一眼,見那婦人沒有鬆手的意思,惱道:“夫人若是缺打賞的錢,等我贏了投壺再說。”

“就你這個身板,能贏投壺的話,老娘就給你當一輩子的廚娘。”那婦人喊道,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頓時,哄堂大笑。平時不愛運動的我看起來嬌弱無力,再加上身量玲瓏,多半是個保護動物,自然不適合玩投壺。但那也隻是去索馬裏之前。

“如果我能贏,你就禁賭吧。”我冷冷地道。那些鄙夷的噓聲,若是換作以往,聽著很氣憤,但是對於現在,嘴角浮起一朵蒼白的笑意。

那婦人見我神情淡漠,越發地惱怒,似乎想一把揪出躲在我背後的念奴,但念奴閃得極快,飛一般地爬上樓,而那婦人被奴仆攔住,急得直跺腳。

“姑娘可否與江某對賭投壺?”一位身材魁梧、容貌英俊的男子作揖笑道。

細細瞧那生得一副好皮囊的男子,衣著和配飾搭得很工整,倒三角的胡須也打理得簡潔,凜然有正氣。隻是自認為有識人之能的我,第一眼就對他沒有好感。

“念奴賭堇姐姐贏。”念奴又從那隻描金寒蘭雪緞香囊裏掏出金鐲子,交給賭坊的人作為賭注,笑道。那笑,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透著一股狡黠,是朝著婦人的。

看著那婦人捏緊拳頭的暴怒模樣,而念奴還一臉賤兮兮地甩著金鐲子,果然她和念奴是認識的,說不定是劉珺派給念奴的教習姑姑。

在賭坊的人的帶領下,我、念奴和江先生都進了雅間,那婦人因為在樓下摔東西而被轟了出去。念奴聽得拳打腳踢的聲音,忍不住回頭張望,扁扁嘴,若不是我抓著她的手,她估計會站不穩。

雅間,鋪就著紅底挑金花開富貴羊毛地毯,外邊的桌椅皆是上好的黃花梨木,裏邊掛著蜀繡簾子,簾子飄飛,綠衣美人隱隱約約,琴聲錚錚,比一樓奢華得多。

賭坊的人簡單地介紹了投壺的規則。擱置茶點的圓桌的正對麵,擺放著十四隻白玉壺,壺嘴大約和那麻雀吃蟲子時的嘴巴一般小,而壺身腫大,撐得下兩隻蓮蓬。顯然,頭輕腳重的設計,增加了投壺的難度。箭矢借助手腕的力量飛出去,即便進入壺嘴,也會因為反作用力,使得玉壺重心不穩,橫著滾出去,最終箭矢與玉壺分離。

“在下江齊,趙國邯鄲人,姑娘先請。”那男子彬彬有禮,笑道。

江齊?這名字好生熟悉。我輕輕地敲擊著下巴,思忖許久,倒是那男子身旁的仆人傲慢無禮地指出江齊是趙國太子丹的姐夫,令我恍然大悟。原來是巫蠱之禍的始作俑者,難怪看起來如此不舒服。

“江先生,能投幾個?”我問道,言辭裏毫不遮掩冷淡的語氣。

“江某不才,十個。”江齊作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