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段(2 / 3)

尹太太含笑不語,尹靜琬叫她笑得轉過臉去,又輕嗔一聲:“媽。”尹太太說:“快去洗澡換衣裳,回頭下來吃飯。”

她進去一重院落,方是自己的臥室,吳媽已經替她放了洗澡水。明香替她在收拾帶回來的些零碎行李,她洗了澡出來,明香已經替她將一些首飾都放回梳妝台上去了,她坐下梳著頭,忽見那隻金懷表放在妝台上,表蓋上本有極細碎的鑽石,在燈下流光溢彩。她知道這隻PatekPhilippe的懷表價值不菲,他或者是想以此為謝?這隻表精巧到了極處,火車上倉促間沒有細看便收起來了,此時借著燈光,卻見裏蓋上有一行金色的銘文,就著燈一看,原來是“沛林”二字。她正覺得這名字有幾分眼熟,總像是在哪裏聽說過,忽聽明香道:“大小姐,許少爺來了。”她心中歡喜,匆忙將表往抽屜裏一擱,又對鏡子理了理頭發,方才出去。

許建彰正在花廳裏陪尹楚樊說話,靜琬見著熟悉的身影,天色已經晚下來,廳裏開著壁燈,隻見熟悉的身影立在長窗之前,翩然如玉樹臨風,或者是出來走得急了,心裏怦怦直跳,許建彰已經瞧見她,微微頷首一笑,說:“靜琬出了一趟門,倒像是大人了。”靜琬將臉一揚,說:“我本來就是大人了,難道我還是小孩子嗎?”她亦嗔亦怒,耳上兩隻翡翠秋葉的墜子,沙沙的打著衣領,尹太太說:“這孩子就是這樣沒上沒下,幸好你許大哥不是旁人,哪裏有你這樣搶白人的。”又說:“好生陪你許大哥說話,我去瞧瞧預備得怎麼樣了。”

她起身去看傭人收拾餐廳,尹靜琬見尹楚樊也借故走開,於是含笑對許建彰說:“我替你帶了一盒雪茄。”許建彰見她換了西式的衣服,極淡的煙霞色,讓那燈光一映,嫋嫋婷婷如一枝杏花,不由低聲反問:“你不是叫我不要吸煙麼?”尹靜琬聽他這樣說,也禁不住嫣然一笑,停了一停,方才說道:“我在路上一直想著,其實煙草的香氣,也是極好聞的。”

他聽到她如此說,也禁不住一笑。

許尹兩家原是通家之好,尹太太留了許建彰在這裏吃過飯,一直談笑到很晚才回去。第二天一早,尹太太方起來,看見靜琬已經起來,說:“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靜琬匆匆忙忙的答:“許大哥約我去看花市。”尹太太知這雙小兒女小別重逢,必有他們的去處,也隻是含笑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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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建彰原是自己開了車過來接她,一上車就問她:“你吃了早飯沒有?”靜琬說:“還沒有呢。”許建彰說:“我就知道沒有——你這樣愛睡,今天難得起了個大早,定然來不及吃早飯。”靜琬道:“不是問吃就是說我愛睡,你當我是什麼啊?”許建彰見她薄嗔淺怒,眸光流轉,自有一種動人,笑道:“我給你賠不是,成不成?今天我帶你去吃一樣東西,保管你沒有吃過。”

靜琬見他順著長街往南開,後來又折往西走了許久,從小街裏穿過去,最後在胡同口停下汽車來,說:“這裏離花市也不遠了,咱們走過去吧,順路吃早飯。”靜琬跟他下了車子,其實時侯還是很早,胡同裏靜悄悄的,胡同口原有兩株極老的槐樹,槐花落了一地,人踏上去細碎無聲,許建彰在前頭走,靜琬忽然叫了他一聲:“建彰。”他轉過臉來,那朝陽正照在臉上,碎金子一樣的陽光,眉目磊落分明,她心中漾起微甜,便如晨風拂過,隻是清清軟軟,他已經伸出手來,她挽住他的手臂,早晨的風略有涼意,風裏卻有馥鬱的槐花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