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東緒一早忙出了滿頭大汗,安排各處的保安事宜,吉時是早晨九點,慕容灃親自將程謹之迎進帥府,鞭炮聲四麵轟響,連門口軍樂隊的奏樂都全壓了下去。門口的汽車,一直停滿了三條街。那一種繁華熱鬧,不僅街旁的老百姓瞠目結舌,連承軍中的將領,也覺得富貴到了極致。等到下午三四點鍾的光景,舒東緒連聲音都說得嘶啞了,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忽然一名副官過來報告:“舒司令,有人報告說,治安隊在城南一間小旅館裏查獲一個人,行跡十分可疑,冒充是劉府家眷。”舒東緒正忙得沒有辦法,兼之聽說是隻是冒充劉府家眷,不以為意:“你去處理,統統先關押起來,等過兩天再審。”那副官答應一聲,轉頭就去告訴手下:“將那女人先關起來。”舒東緒忽然又叫住他:“慢著,那女人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子?”那副官道:“聽說大概有二十來歲。”舒東緒正待說話,那邊又有人報告說最近的街口處看熱鬧的人太多,擁擠得崗哨難以維持。他著急怕出事,立刻要出去查看,百忙中回頭對那副官說:“先關起來再說。”
靜琬昏昏沉沉的,像是小時候發著高熱,睡在床上,母親叫人去煎藥了,四周都是柔軟的黑,獨獨剩了她一個,帳頂是黑洞洞的,那些繡花挨挨擠擠,一直擠到眼前,簇擁得叫人透不過氣來。沒有人在,惶然得想要大哭。她定一定神,天花板是拿舊報紙糊的,一大攤一大攤漏雨的黃色汙漬。身上冷一陣熱一陣,她本能的縮成一團蜷在那裏。那板結的被子搭在身上,一點溫度也沒有。
她幾日來一直投宿在小旅館裏,除了火炕,屋子裏隻生著一隻爐子,爐上的大銅壺裏水燒得開了,哧哧的騰起淡白的蒸汽,她掙紮著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想暖一暖手,外麵一陣接一陣的鞭炮聲,劈避啪啪的此起彼伏,比大年夜還要熱鬧。茶房替她端著煎好的藥進來,本來是個快嘴的夥計,剛去瞧了熱鬧,更是憋不住話:“哎呀你沒眼福,今天六少結婚,滿街的人和車,那跟著花車護送的,足足有數十部汽車。走了半天也沒看到走完,真是好大的排場。”她的手止不住的發顫,大顆的冷汗沁出來,出走那晚風雪交加,受了風寒之後,她一直發著高燒,最後還是茶房替她請了位中醫郎中來。幾付藥吃下去,燒並沒有退,每天人總是滾燙的,嘴上因為發熱而起了皮,皮膚煎灼一樣的痛,似要一寸一寸的龜裂開來。
她一口氣將藥喝下去,那一種苦,直苦到五腑六髒全都要滲得透了,存在胃裏隻是難受,過不了一個鍾頭,到底搜腸刮肚全都吐了出來。正在難過的時候,隻聽前麵一陣喧嘩傳進來,緊接著聽見茶房嚷:“查房了查房了。”
她心中一緊,四五個治安隊的士兵已經一湧而入,闖到天井裏來了。她平常所見的承軍中人,大都是些高級將領,除了偶露出些霸氣,多少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