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一躑躕,雙掌互擊“啪啪”兩聲輕響。林木之後便轉出兩名侍衛,躬身向他行禮。他向枯木枝上那方絹白一指:“那是什麼?”
一名侍衛便道:“奴才去瞧。”卻行而退,至河岸方微側著身子去取下,雙手奉上前來給他:“主子,是方帕子。”他接在手裏,白絹帕子微濕,帶著河水鬱青的水氣,夾著一線幽香,淡緗色絲線繡出四合如意雲紋,極是清雅的花樣。□思□兔□在□線□閱□讀□
琳琅回到帳中,心裏猶自怦怦直跳。隻不知對方是何人,慌亂間他的衣冠也沒瞧出端倪。心裏揣磨大約是隨扈行獵的王公大臣,自己定是胡亂闖到人家的行轅營地裏去了,心下惴惴不安。玉箸派去送衣裳的人已經回來了,說道:“李諳達見了極是歡喜,說要改日親自來拜謝姑姑呢。”玉箸笑道:“謝我不必了,謝琳琅的巧手就是了。”一低頭見了琳琅的鞋,“哎喲”了一聲道:“怎麼濕成這樣?”琳琅這才想起來,忙去換下濕鞋:“我去河邊洗手,打濕了呢。”
第二日琳琅在帳中熨衣,忽聽小太監在外麵問:“玉姑姑在嗎?李諳達瞧您來了。”玉箸忙迎出去,先請安笑道:“諳達這可要折煞玉箸了。”李德全隻是笑笑:“玉姑不用客氣。”舉目四望:“昨兒補衣裳的是哪一位姑娘?”玉箸忙叫了琳琅來見禮。琳琅正待蹲身請安,李德全卻連忙一把攙住:“姑娘不要多禮,虧得你手巧,咱們上下也沒受責罰。今兒萬歲爺見了那衣裳,還問過是誰織補的呢。”又誇獎了數句,方才去了。
他回禦營去,帳門外的小太監悄悄迎上來:“諳達回來了?王爺和納蘭大人在裏麵陪皇上說話呢。”李德全點一點頭,躡步走至大帳中。那禦營大帳地下俱鋪羊氈,踏上去悄無聲息。隻見皇帝居中而坐,神色閑適。裕親王向納蘭性德笑道:“容若,前兒晚上吹簫的人,果然是名女子。咱們打賭賭輸了,你要什麼彩頭,直說吧。”納蘭隻是微微一笑:“容若不敢。”康熙笑道:“那日聽那簫聲,婉轉柔美,你說此人定是女子,朕亦以為然。隻有福全不肯信,巴巴兒的還要與你賭,眼下輸得心服口服了。”福全道:“皇上聖明。”笑容可掬向容若道:“願賭服輸,送佛送到西,依我瞧你當晚似對此人大有意興,不如我替你求了皇上,將這個宮女賜給你。一舉兩得,也算是替皇上分憂。”康熙與兄長的情誼素來深厚,此時微笑:“你賣容若人情倒也罷了,怎麼還扯上為朕分憂的大帽子?”
福全道:“皇上不總也說:‘容若鶼鰈情深,可惜情深不壽,令人扼腕歎息。’那女子雖隻是名宮人,但才貌皆堪配容若,我替皇上成全一段佳話,當然算是為君分憂。”
納蘭道:“既是後宮宮人,臣不敢僭越。”
康熙道:“古人的‘篷山不遠’‘紅葉題詩’俱是佳話,你才可比宋子京,朕難道連趙禎的器量都沒有?”
福全便笑道:“皇上仁性淳厚,自然遠勝宋仁宗。不過這些個典故的來龍去脈,我可不知道。”他弓馬嫻熟,於漢學上頭所知卻有限。康熙素知這位兄長的底子,便對納蘭道:“裕親王考較你呢,你講來讓王爺聽聽。”
納蘭便應了聲:“口庶”,說道:“宋祁與兄宋庠皆有文名,時人以大宋、小宋稱之。一日,子京過繁台街,適有宮車經過,其中有一宮人掀簾窺看子京,說道: “此乃小宋也。”子京歸家後,遂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