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道:“哪位主子得寵不都一樣,說你懶,你倒愛操心不相幹的事。”忽然悵然道:“不知芸初現在怎麼樣了。”禦前宮女,向來不告假不能胡亂走動,芸初自也不能來乾清宮看她。畫珠道:“端主子脾氣不好,這陣子肯定心裏煩,不知道芸初當著差事……”隻歎了口氣。琳琅忽然哧的一笑:“你原來還會歎氣,我以為你從來不知道發愁呢。”畫珠道:“人生在世,哪裏有不會發愁的。”
琳琅與畫珠如今住同一間屋子,琳琅睡覺本就輕淺,這日失了覺,總是睡不著。卻聽見那邊炕上窸窸窣窣,卻原來畫珠也沒睡著。不由輕聲叫了聲:“畫珠。”畫珠問:“你還醒著呢?”琳琅道:“新換了這屋子,我已經三四天沒有黑沉的睡上一覺了。”又問:“你今天是怎麼啦,從前你頭一挨枕頭便睡著了,芸初老笑話你是磕睡蟲投胎。”畫珠道:“今天萬歲爺跟我說了一句話。”
琳琅不由笑道:“萬歲爺跟你說什麼話了,叫你半夜都睡不著?”
畫珠道:“萬歲爺問我——”忽然頓住了不往下說,琳琅問:“皇上問你什麼了?”畫珠隻不說話,過了片刻突然笑出聲來:“也沒什麼,快睡吧。”琳琅恨聲道:“你這壞東西,這樣子說一半藏一半算什麼?”畫珠閉上眼不作聲,隻是裝睡,琳琅也拿她沒有法子。過得片刻,卻聽得呼吸均勻,原來真的睡著了,琳琅輾轉片刻,也朦朧睡去了。
第二日卯時皇帝就往乾清門禦門聽政去了,乾清宮裏便一下子靜下來。做雜役的太監打掃屋子,拂塵拭灰。琳琅往禦茶房裏去了回來,畫珠卻叫住她至一旁,悄聲道:“剛才西六所裏有人來,我問過了,如今芸初一切還好,隻是安主子總跟端主子過不去,連帶她們下人也吃虧。”
安嬪素來與佟貴妃走得近,如今佟貴妃暫攝六宮,安嬪儼若左膀右臂,近來佟貴妃抱恙,後宮諸多事務都是暫交了安嬪在署理。畫珠道:“咱們三個人是一塊兒進的宮,現在我們兩個人好歹在一起有個照應,隻是芸初隔得遠了。”琳琅道:“等幾時有了機會告假,好去瞧她。”
要告假並不容易,一直等到四月末,皇帝禦駕出阜成門觀禾,乾清宮裏除了李德全帶了禦前近侍的太監們隨扈侍候,琳琅畫珠等宮女都留在宮裏。琳琅與畫珠先一日便向李德全告了假,這日便去瞧芸初。
誰知芸初卻跟了端嬪往太後那裏請安去了,兩個人撲了個空,又不便多等,隻得折返乾清宮去。方進宮門,便有小太監慌慌張張迎上來:“兩位姐姐往哪裏去了?魏諳達叫大夥兒全到直房裏去呢。”
琳琅問:“可是出了什麼事?”那小太監道:“可不是出了事——聽說是丟了東西。”
畫珠心裏一緊,忙與琳琅一同往直房裏去了。直房裏已經是黑壓壓一屋子宮女太監,全是乾清宮當差的人。魏長安站在那裏,板著臉道:“萬歲爺那隻子兒綠的翡翠扳指,今兒早起就沒瞧見了。原沒有聲張,如今看來,不聲張是不成了。”便叫過專管皇帝佩飾的太監薑二喜:“你自己來說,是怎麼回事?”
薑二喜哭喪著臉道:“就那麼一眨眼功夫……昨兒晚上還瞧著萬歲爺隨手摘下來撂那炕幾上了,我原說收起來來著,一時忙著檢點版帶、佛珠那些,就混忘了。等我想起來時,侍寢的敬主子又到了。隻說不礙事,誰知今兒早上就沒瞧見了。這會子萬歲爺還不知道,早上問時,我隻說是收起來了。待會兒萬歲爺回宮,我可活不成了。” 思 兔 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