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了一個頭方道:“回端主子話,據敬事房的小孟說,昨兒萬歲爺是‘叫去’。”端嬪這才覺得心裏痛快了些
——哼哼,到底昨天大家都是獨守空枕,痛快!
榮嬪道:“妹妹如何不知道,皇上待我,也不過念著舊日情份,說到聖眷,唉……”
——明知我人老珠黃,皇帝不過敷衍我,你還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存心笑話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榮嬪笑道:“妹妹說的極是。”
——極是個P,笨蛋笨蛋,你就等著上當吧。
第15章
過了五月節,宮裏都換了單衣裳。這天皇帝歇了午覺起來,正巧蕪湖鈔關的新貢墨進上來了。安徽本來有例貢貢墨,但蕪湖鈔關的劉源製墨精良,特貢後甚為皇帝所喜,此時皇帝見了今年的新墨,光澤細密,色澤墨潤,四麵夔紋,中間描金四字,正是禦筆賜書“鬆風水月”。抬頭見琳琅在麵前,便說:“取水來試一試墨。”
侍候筆墨本是小太監的差事,琳琅答應著,從水盂裏用銅匙量了水,施在硯堂中,輕輕地旋轉墨錠,待墨浸泡稍軟後,才逐漸地加力。因新墨初用,有膠性並棱角,不可重磨,恐傷硯麵。皇帝不由微微一笑,那煙墨之香,淡淡縈開,隻聽那墨摩挲在硯上,輕輕的沙沙聲。
皇帝隻寫了兩個字,那墨確是落紙如漆,光潤不膠。他素喜臨董其昌,字本就亢氣渾涵,多雍容之態,這兩個字卻寫得極為清峻雅逸。琳琅接過禦筆,擱回筆擱上。皇帝見她連耳根都紅透了,於是問:“你認識字?”宮中祖製,是不許宮女識文斷字的。她於是低聲答:“奴才隻認得幾個字。”那臉越發紅的火燙,聲音細若蚊蠅:“奴才的名字,奴才認得。”
皇帝不由有些意外,太監宮女都在暖閣外,他輕輕咳嗽了一聲,便將那張素箋折起,隨手夾到一本書中,隻若無其事,翻了算學的書來演算。
他本長於算學,又聘西洋傳教士教授西洋算法。閑暇之時,便常以演算為練習。琳琅見他聚精會神,便輕輕後退了一步。皇帝卻突兀問:“你的生庚是多少?”
她怔了一怔,但皇帝問話,自是不能不答:“甲辰甲子戊辰……”皇帝廖廖數筆,便略一凝神,問:“康熙二年五月初九?”她麵上又是微微一紅,隻應個“是。”皇帝又低頭演算,殿中複又安靜下來,靜得能聽見皇帝手中的筆尖,拖過軟紙細微有聲。
交了夏,天黑的遲,乾清宮裏至戌初時分才上燈。李德全見是“叫去”,便欲去督促宮門下鑰,皇帝卻踱至殿前,隻見一鉤清月,銀燦生輝,低低映在宮牆之上,於是吩咐:“朕要出去散散。”
李德全答應了一聲,忙傳令預備侍候。皇帝隻微微皺眉道:“好好的步月閑散,一大幫子人跟著,真真無趣。”李德全隻得笑道:“求主子示下,是往哪宮裏去,奴才狗膽包天,求萬歲爺一句,好歹總得有人跟著。”
皇帝想了一想:“哪宮裏都不去,清清靜靜的走一走。”
因皇帝吩咐儀從從簡,便隻十數人跟著,一溜八盞宮燈簇擁了肩輿,迤邐出了隆福門,一路向北。李德全不知皇帝要往哪裏去,隻是心中奇怪。一直從花園中穿過,順貞門本已下鑰,皇帝命開了順貞門,這便是出了內宮了。神武門當值統領飛奔過來接駕,跪在肩輿之前行了大禮。皇帝隻道:“朕不過是來瞧瞧,別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