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冷冷道:“皇帝素來愛重寧貴人,等他回來問清了來龍去脈,你們再講祖宗家法也不遲。”

安嬪道:“皇上素來處事嚴明,從不挾私偏袒。依臣妾愚見,妄測聖意必也遵祖宗家法行事。”話音方落,隻聽“砰”一聲,卻是太後將手中的茶碗重重撂在炕桌上。唬得佟貴妃連忙站起來了,英嬤嬤忙道:“太後,寧貴人有負皇恩,著實可惡,您別氣壞了身子。”太後被她這麼一提醒,才緩緩道:“總之此事等皇帝回來再說。”

佟貴妃恭聲應“是”,她是副後身份,位份最高,雖在病中,但六宮事務名義上仍是她署理,她既然遵懿旨,安嬪與德嬪也隻得緘然。

皇帝半個月之後才回宮,先叫起見了朝臣,略略處置了朝中事務,然後即去慈寧宮向太皇太後請安,在慈寧宮用過晚膳,方去向太後請安。方至宮門,英嬤嬤已經率人迎出來,她是積年的老嬤嬤,見駕隻請了個雙安,悄聲道:“萬歲爺,太後一直說心口痛,這會子歪著呢。”

皇帝遲疑了一下,說:“那我明兒再來給太後請安。”隻聽暖閣裏太後的聲音問:“是皇帝在外頭?快進來。”皇帝便答道:“是兒子。”進了暖閣,隻見太後斜倚在大迎枕上,臉上倒並無病容,見著他,含笑問:“你回來了。”皇帝倒規規矩矩行了請安禮,太後命人賜了坐,皇帝道:“太後聖躬違合,兒子這就命人去傳太醫。”太後道:“不過是身上有些不耐煩,歪一會子也就好了。有樁事情,我想想就生氣——那可是你心愛的人。”

皇帝聽她說自己心愛的人,心中不由微微一跳,陪笑道:“皇額娘,六宮之中,兒子向來一視同仁,自覺並無偏袒。”太後不覺略帶失望之色,道:“連你也這麼說?那畫珠這孩子是沒得救了?”

皇帝聽她提到畫珠,才知道是自己想錯了,一顆心不由頓時放下了。旋即問:“寧貴人怎麼了?”太後命英嬤嬤:“說給你們萬歲爺聽吧。”英嬤嬤便將事情從頭講了一遍,皇帝臉上的神色漸漸凝重,最後道:“不論是誰行此魘咒之事,其心可誅。朕自問待六宮不薄,不論君臣,隻論夫妻,焉有為人妻妾者魘咒親夫?其中必有情弊。”

太後倒沒往這上頭想,聽他如此說,才怔了一怔。皇帝道:“兒子這就命佟佳氏查問清楚,再來向太後稟明。”

皇帝行事素來敏捷幹脆,從太後宮中出來後即起駕去景仁宮。佟貴妃病得甚重,勉強出來接駕。皇帝見她弱不禁風,心下可憐。說:“你還是歪著吧,別強撐著立規矩了。”佟貴妃謝了恩,終究隻是半倚半坐,皇帝與她說了些別來閑話,路上趣聞,倒是佟貴妃忍不住,將魘魔之事細細稟明,道:“如何處置,還請皇上示下。”稍一遲疑,又說:“太後的意思,寧貴人素得皇上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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