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震駭莫名,脫口問:“那皇上怎麼說?”小林道:“還沒打發人去回萬歲爺呢。”琳琅這才自察失言,勉強一笑,說:“那你們去吧。”小林“嗻”了一聲,領著人自去了。琳琅立在那裏,遠遠瞧著他們在綠柳紅花間越走越遠,漸漸遠得瞧不分明了。那下午晌的太陽本是極暖,她背心裏出了微汗,一絲絲的微風撲上來,猶帶那花草的清淡香氣,卻叫人覺得寒意侵骨。

因著辦喜事,明珠府上卻正是熱鬧到了極處。他以首輔之尊,聖眷方濃,府上賓客自是流水介湧來。連索額圖亦親自上門來道賀,他不比旁人,明珠雖是避客,卻也避不過他去,親自迎出滴水簷下。賓主坐下說了幾句閑話,索額圖又將容若誇獎了一番,道:“公子文武雙全,甚得皇上器重,日後必是鵬程萬裏。”明珠與他素來有些心病,隻不過打著哈哈,頗為謙遜了幾句,又道:“小兒夫婦此時進宮謝恩去了,不然怎麼樣也得命小兒前來給索相磕頭,以謝索相素來的照拂。”

納蘭與新婦官氏入宮去謝恩,至了宮門口,官氏入後宮去麵見佟貴妃,納蘭另由太監領著去麵聖,那太監引著他從夾道穿過,又穿過天街,一直走了許久,方停在了一處殿室前。那太監尖聲細氣道:“請大人稍侯,回頭進講散了,萬歲爺的禦駕就過來。”

納蘭久在宮中當差,見這裏是敬思殿,離後宮已經極近,不敢隨意走動,因皇帝每日的進講並無定時,有時君臣有興,講一兩個時辰亦是有的。剛等了一會兒,忽然見一名小太監從廊下過來,趨前向他請了個安,卻低聲道:“請納蘭大人隨奴才這邊走。”納蘭以為是皇帝禦前的小太監,忽又換了地方見駕,此事亦屬尋常,沒有多問便隨他去了。

這一次卻順著夾道走了許久,一路俱是僻靜之地,他心中方自起疑,那小太監忽然停住了腳,說:“到了,請大人就在此間稍侯。”他舉目四望,見四麵柔柳生翠,啼鳥閑花,極是幽靜,不遠處即是赤色宮牆,四下裏卻寂無人聲。此處他卻從未來過,不由開口道:“敢問公公,這裏卻是何地。”那小太監卻並不答話,微笑垂手打了個千兒便退走了,他心中越發疑惑,忽然聽見不遠處一個極清和的聲音說道:“這裏冷清清的,我倒覺得身上發冷,咱們還是回去吧。”

這一句話傳入耳中,卻不吝五雷轟頂,心中怦怦直跳,隻是想:是她麼?難道是她?真的是她麼?竟然會是她麼?本能就舉目望去,可恨那樹木枝葉葳蕤擋住了,看不真切。隻見隱隱綽綽兩個人影,他心下一片茫然失措,恰時風過,吹起那些柳條,便如驚鴻一瞥間,已經瞧見那玉色衣衫的女子,側影姣好,眉目依稀卻是再熟悉不過。隻覺得轟一聲,似乎腦中有什麼東西炸開來,當下心中一窒,連呼吸都難以再續。

琳琅掠過鬢邊碎發,覺得自己的手指觸著臉上微涼,碧落道:“才剛不說聽說這會子進講還沒散呢,隻怕還有陣子功夫。”琳琅正欲答話,忽然一抬頭瞧見那柳樹下有人,正癡癡的望著自己。她轉臉這一望,卻也癡在了當地。園中極靜,隻聞枝頭啼鶯婉囀,風吹著她那袖子離了手腕,又伏貼下去,旋即又吹得飄起來……上用薄江綢料子,繡了繁密的花紋,那針腳卻輕巧若無,按例旗裝袖口隻是七寸,繡花雖繁,顏色仍是極素淡……碧色絲線繡在玉色底上,淺淺波漪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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