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路……衣袖飄飄的拂著腕骨,若有若無的一點麻,旋即又落下去。她才覺得自己一顆心如那衣袖一般,起了又落,落了又起。

碧落也已經瞧見樹下立有陌生男子,心下駭異,喝問:“什麼人?”

納蘭事出倉促,一時未能多想,眼前情形已經是失禮,再不能失儀。心中轉過一千一萬個念頭,半晌才回過神來,木然而本能的行下禮去,心中如萬箭相攢,痛楚難當。口中終究一字一字道出:“臣……納蘭性德給衛主子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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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歌子》

暖護櫻桃蕊,寒翻蛺蝶翎。東風吹綠漸冥冥,不信一生憔悴,伴啼鶯。

素影飄殘月,香絲拂綺欞。百花迢遞玉釵聲,索向綠窗尋夢,寄餘生。

第44章

裕親王福全正巧也進宮來給太皇太後請安,先陪著皇帝聽了進講。皇帝自去年開博學鴻儒科,取高才名士為侍讀、侍講、編修、檢討等官,每日在弘德殿做日課的進講。皇帝素性好學,這日課卻是從不中斷。這一日新晉的翰林張英進講《尚書》,足足講了一個多時辰。皇帝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福全也是耐著性子。待進講已畢,李德全趨前道:“請萬歲爺示下,是這就起駕往慈寧宮,還是先用點心。”

皇帝瞧了瞧案上的西洋自鳴鍾,說:“這會子皇祖母正歇午覺,咱們就先不過去吵擾她老人家。”李德全便命人去傳點心,皇帝見福全強打精神,隱隱好笑,說:“小時候咱們背書,你就是這樣子,如今也沒見進益半分。”福全笑道:“皇上從來是好學不倦,臣卻是望而卻步。”皇帝興味盎然道:“那時朕也頑劣,每日就盼下了學,便好去布庫房裏玩耍。”福全道:“臣當然記得,皇上年紀小,所以總是贏得少。”皇帝知道他有意竄掇起自己的興致來,此時也正高興,便笑道:“明明是你輸得多。”福全道:“皇上還輸給臣一隻青頭大蟈蟈呢,這會子又不認帳了。”皇帝道:“本來是你輸了,朕見你懊惱,才將那蟈蟈讓給你。”

福全笑道:“那次明明是臣贏了,皇上記錯了。”一扯起幼時的舊帳,皇帝卻啞然失笑,道:“咱們今兒再比,看看是誰輸誰贏。”福全正巴不得引得他高興,當下道:“那臣與皇上今日再比過。”

皇帝亦是高興,當下便換了衣裳,與福全一同去布庫房。忽又想起一事來,囑咐李德全:“剛才說容若遞牌子請安,你傳他到布庫房來見朕。”李德全“嗻”了一聲,回頭命小太監去了,自己依舊率著近侍,不遠不近的跟在皇帝後頭。

皇帝興致甚好,兼換了一身輕衣薄靴,與福全一路走來,憶起童年的趣事,自是談笑風生。至布庫房前,去傳喚容若的小太監氣籲籲的回來了,附耳悄聲對李德全說了幾句話,偏偏皇帝一轉臉看見了。皇帝對內侍素來嚴厲,喝斥道:“什麼事鬼鬼祟祟?”

那小太監嚇得“撲”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卻不敢作聲,隻偷瞥李德全。李德全見瞞不過,趨前一步,輕聲道:“萬歲爺息怒……奴才回頭就明白回奏主子。”福全最是機靈,見事有尷尬,急中生智,對皇帝道:“萬歲爺,臣向皇上告個假,臣乞假去方便,臣實在是……忍無可忍。”

按例見駕,皇帝不示意臣子跪安,臣子不能自行退出。福全陪皇帝這大半晌功夫,皇帝想必他確實是忍無可忍,忍不住笑道:“可別憋出毛病來,快去罷。”自有小太監引福全去了,皇帝唇角的笑意卻漸漸淡了,問李德全:“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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