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高躍和陳紅都出去後,家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白花花的太陽,心裏卻潮濕得像要發黴一樣。
這個家像恐怖的地獄,高躍像惡魔一樣控製著我,我根本逃脫不了他的魔掌,我無法想像接下來,他會如何繼續對我施暴。這樣活下去,不如死了算了。
於是我又從枕頭下摸出那把水果刀。
這刀雖然殺不了高躍,但殺我自己總可以吧?隻要一死,我就可以徹底地擺脫高躍了。
想到這裏,我心一橫,把眼一閉,我準備把那水果刀劃向我的手腕。
“你要幹什麼?”這時門口卻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因為我躺在床上不能動,所以也沒有關門,不知什麼時候,高景銳什麼時候推開門站在門口我都沒有發現。
我慌張地把水果刀往枕頭下藏,輕聲說:“我沒幹什麼。”
“你想自殺?為什麼?”高景銳走了進來,站在我的床前,俯視著我。
“我沒有。”我低聲說。
“還說沒有,你明明就是想要割腕的樣子,我問你,你親爸是誰?長什麼樣?”高景銳忽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也是一個我幾乎從沒想過的問題。因為我從來也沒有見過我爸。
我低聲說我不知道。
“好,那我再問你,你媽是誰?她長什麼樣?”
我說:“我不知道,我從來也沒有見過我爸媽。”
“你從哪裏來的,你爸媽是誰,長什麼樣,你不想知道嗎?”高景銳問。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有些愣住了。
“如果你想知道,那你就應該活下去,找到你親爸親媽,弄清楚她們為什麼把你扔在這裏。萬一哪天你親爸親媽找來了,而你因為軟弱已經死了,他們怎麼辦?你這個自私而沒出息的人,你以為你敢死就是勇敢嗎,這恰恰是軟弱的表現!”他對我吼道。
我愣愣地看著他陽光而英俊的臉,眼淚忽然就下來了。
那時雖然還小,但我知道他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勸我。他是希望我活下去。
“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
他坐到我床,伸手碰了碰我的傷腿,“很痛嗎,有沒有擦藥?”
我的眼淚流得更厲害了,這是我腿傷了以後第一次有人問我是不是很痛。
對於從來沒有被關心過的人來說,突然被關心的感覺很奇怪,很溫暖,又很惶恐。就像一個長年生活在冰天雪地的人,突然進了一個溫室,有些莫名其妙的不適應。
他有些不耐煩了,說:“你哭什麼呀,我又沒怎麼你。”
我強忍住哭說:“我害怕。”
他說:“你怕什麼,隻是扭傷而已,休息一周就好了,我以前打球也扭傷過腳,過一陣就好了,沒什麼好怕的。”
我說:“我不是怕痛,我是晚上害怕,晚上我總做惡夢,夢見很多可怕的東西。”
他當然不會知道,我所說的惡夢,就是他爸爸。那是我現實中的根本無法擺脫的惡夢。
他想了想說:“做惡夢這事,我也沒有辦法,你要勇敢一點,你連自殺都敢的人,會害怕惡夢嗎。”
他又哪裏知道,有些事,比死還可怕。
當天晚上,高躍很晚還沒有回來。按照平時的規律,我猜測他應該是去喝酒了,每次他喝酒回來,都會來我房間,舔我的臉,然後伸手摸我,然後提出那惡心的要求,我隻要反抗,他就會打我。
我一直緊張得睡不著,我知道今晚的惡夢,將會更加可怕,在聽到高躍罵罵咧咧地敲門的時候,我拖著傷腿從床上下來滾下來,一瘸一拐地向高景銳的房間門口走去,然後敲了他的門。
他穿著一條藍球短褲起來開門,看到是我,有些驚訝,粗聲粗聲地說:“你幹什麼,大半夜的敲我的門。”
我顫抖著說:“我又做惡夢了,我好害怕。”
在沒有得到他的任何許可的情況下,我直接鑽進了他的房間。那是我晚上第一次進男生的房間。當時我像一隻受傷的鳥,隻想找一個洞穴把自己藏起來。根本沒想那麼多。
他見我一瘸一拐的,也沒忍心把我趕出去。輕輕地把房間門關上了。
我不敢坐在他床上,隻是扶著他寫作業用的小書桌發抖。
“你來我房間,我怎麼睡覺?”他冷冰冰地問我。
我不知道說什麼,隻是說我害怕。然後眼淚又出來了。
他搖了搖頭,說從沒見過這麼膽子小的人。說著倒在床上,自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