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段(2 / 2)

“有辱斯文?”李楠覺得這世界上所有的奇談怪論都不及從一個凶狠嗜血、不拿人命當回事的家夥嘴裏說出‘有辱斯文’這句話,“豢養惡犬,縱容其橫行市集,並以人肉喂食;收受賄賂、貪汙腐敗,不斷安插親信進鹽道司;這些還不饜足,居然聯合其他的官員賣私鹽,身為朝廷大員、身為一個舉人,你做的這些對得起對你寄予厚望的聖上、對得起生你養你的天下百姓嗎!還跟本大人談什麼有辱斯文,你的所作所為,就是一個斯文敗類!天下的讀書人,都將以你為恥!”

“你…”奚北氣結,想要上前卻被衙役攔住了,著急的大喊:“我要麵見聖上,你無權審我,我要見皇上…”到了最後,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皇上,您來舒州看一看啊,這舒州被宵小給弄的烏煙瘴氣的,您怎麼就不管管呢啊!”聲音震的這府衙上麵的瓦都要掉下來幾片。

“大膽!”李楠用比他更大的聲音喝住了他:“舒州的烏煙瘴氣是因為有你們這群蛀蟲的存在,來人,先打二十殺威棒!”

“大人,使不得啊使不得,”旁邊站著的瘦小師爺平日裏與奚北關係不錯,嚴如玉的許多行動也參與其中,見李楠要動刑,連忙規勸道:“自古刑不上大夫,公堂之上,大人不可對奚大人動刑啊。”

“他也配稱士大夫?他也配做官?”李楠瞪著那師爺,站起了身:“這都定的是什麼鳥規矩?本大人就是要用刑,就是要讓他斯文掃地!來人,給我打!狠狠的打!”激憤之時突然間看到趙惜若輕輕搖著的頭,腦海裏恍然間冒出她還未失憶前跟自己說的話——我最擔心的,是有一日你會被這裏扭曲的價值觀同化,變得陰狠嗜血,輕視人命,從而輕視自己的生命。

想起昨日那句“把他拉出去喂他的狗”和今日即將脫口而出的“打死最好”,李楠忍不住脊背發涼,自己果真還是被這裏同化了嗎?雖然他罪大惡極、雖然他死不足惜,但是自己仍然不該存有‘讓他去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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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若兒麵前,自己該永遠的溫文爾雅、永遠的有弛有度。

如剛剛的失態,卻是再也不能有了。

想到這裏,她重新坐下:“把他押回來。”

已經被押到門外的奚北又被押了回來,站在那裏,仍舊一副倨傲的模樣。

李楠疑惑的看著他,她不理解為何有人犯了死罪卻仍舊可以如此淡定自若,宛如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當真是把‘皇上誓碑’當成了保命符,因而才有恃無恐麼?

“既然奚大人是進士,就該知道武皇時期有一個叫做來俊臣和一個叫做周興的酷吏,關於這兩個人,流傳下來的還有一個成語,叫做‘請君入甕’,”李楠第一次從奚北的眼中看到了其他的神情,是驚慌,她笑笑,又繼續說了下去:“把冥頑不靈的犯人放到一個大甕裏,四周不停的燒著炭火,不愁犯人不招,奚大人想不想嚐一嚐這種滋味呢?”

“大人想要我招什麼?”奚北恐懼的看著李楠。

“把你犯過的事都說出來,比如販賣私鹽、比如殘害人命。”

“我沒有!那根確實是豬骨,我從來沒有用活人喂過狗,而且販賣私鹽一事,更是子虛烏有…”

“還敢狡辯?”李楠眼睛一瞪就又要發作,終於還是壓下了,冷笑一聲:“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駕甕,我倒要看看等你蒸熟了之後,你的狗會不會更喜歡一點。”

李楠本是嚇唬他,卻未料到他真的嚇的臉都綠了:“大人,我與開封府尹的判官交情甚篤,與晉王也有過幾麵之緣,大人不看僧麵看佛麵…”

“晉王?”李楠皺了皺眉,早就料到了這些人京裏必定有大官,卻未料到是二哥麼?若真是他,這件事就難辦了,他們兄弟兩個的爭鬥,自己卷入其中,得罪了任何一個,都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除了晉王,你還與哪些人有交情?”半晌之後,李楠終於又打破了死寂。

奚北搖了搖頭:“下官隻是和開封府判官是同榜進士,經他引薦與晉王相識的,王爺箭術極佳,下官有幸見過他打馬馳騁的風姿,令我等折服…”

“好了好了。”李楠打斷了他,趙光義自從趙匡胤登基後就再沒機會上過戰場,就算是馳騁,也隻是在圍獵場裏過過癮罷了,哪及得上自己在後蜀、在南漢、在南唐過得逍遙?這奚北明顯是拍馬屁的話隻告訴了自己一個事情,那就是二哥和這舒州之事,確有關聯,那個判官,或許就是橋梁。

她想了想,方才言道:“先把他押下去,明日再審。”

府衙後堂,隻有趙惜若和她。

“楠是怕了嗎?”趙惜若也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若隻是單純地方上的人欺上瞞下也還罷了,一旦關係到皇親國戚,並且這個皇親還是皇太弟,一切就複雜了。

李楠笑笑:“怕什麼?我隻是想靜觀其變罷了,審案子哪是一次就能審的清楚的,這次的動靜太大了,想必不管是舒州還是京裏的暗湧都會有些變化,等得就是這個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