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過被點上兵譜當炮灰的命。”
“炮灰?嗬,你模樣像炮灰麼?”
語罷,兩人相視一笑,隨即彼此移開目光,仿佛約好一般默契。
扔下一包藥,重樓起身。“來魔界吧。”
飛蓬接過打開一看,立即露出一副“蜂王蜜我勒個去還以為是玄天異果”的懊喪表情,繼續賴在原地。“魔界無情且至亂,我不去。”
“那你想去哪?”
“人界。人間最逍遙,最自在。且人間有情。”
“我也有情。”
飛蓬仰首大笑,仿佛聽到有生以來最好笑的一個笑話。爾後他搖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你不懂情。”
“難道你懂?”
“站天門的唯一好處就是可以俯瞰六界生息枯榮。遇見你之前,我在這裏每當無聊的時候就挑著欣賞那些耍流氓耍強盜的鬧劇。有道是閱盡那什麼片無數,心中自然□。可惜,我懂情,卻已無情。”
“我有,你懂,不正好麼?”
“重樓,你每次挖牆腳的時候都會無所不用其極地說這種膩死人的話麼?”
“那是對你,”魔尊哼了一聲,衝神將翻了個白眼,“別人我都隻說‘你是個人才’的!”
“得得得,幸魔尊抬愛,在下誠惶誠恐。”
誠惶誠恐的神將幾口喝光藥水,便從地上骨碌一下爬了起來,扭扭腰伸伸胳膊示意無甚大礙,魔尊這才揚長而去。
然而總有一些傷痕是無法自行痊愈的,正如一個人終究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幾道無法磨滅的足跡一樣。雖然很想獨自將那些觸目驚心的烙印埋藏,但心底明白,一味的掩飾隻能引來更深重的疑慮,以及,疼痛。
天界神樹一帶蟄居著眾多擅治愈之術的神祗,當中最出色的一位當屬夕瑤。夕瑤能施法借神樹之靈脈調理神息,飛蓬理所應當找她幫忙。
“這陣子都不見你人影,你去哪了?”
飛蓬不答,隻是解開戎甲,接著拉下皺巴巴幾天沒洗的套衫,露出整塊背脊。於是乎意料之中地聽見女神一聲驚呼。
“怎麼這麼多傷!又是那個魔尊?”
傷者卻隻是無關緊要地問了一句,“淩霄閣的八卦節目裏尚沒提到我的名字吧?”
“你關心天庭的八卦幹什麼?你看看你,要是被天帝知道,那還了得?”
飛蓬哈哈一笑,戲謔地看了她一眼:“天帝怎會有興致來扒開我衣服瞧呢。”
女神臉上飛過一抹紅,把眼前人一推,嗔道:“再不正經,讓你因公殉職算了!”
“我有經常來,隻是你沒看見。”飛蓬忽的收起嬉皮笑臉,用極為認真的語氣沉聲道。這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殺得女神一個措手不及。夕瑤不知該信他還是權當一通無聊的逢場作戲——明知那是飛蓬最拿手的本事。她隻是有些茫然地望著他,“你,當真來過?”
“當真。我找過三層的楚辰,五層的羽澤明,不過她們都沒你優秀。”飛蓬頓了頓,乘女神心神蕩漾之際,不經意地添上一句,“重樓還跟我一起來的呢。”
有那麼一刻,夕瑤誠心希望時間能夠倒回到過去。雖然那時的飛蓬成天到晚盡絮叨些她完全不懂的仙術招式暴擊技巧,但她知道,那些話都是發自肺腑的。而現在,她發覺自己越來越琢磨不透他的心了。
想當年,溪風還在魔界外交部實習,最煩惱的事情不是打不完的仗,也不是永遠不予增量的神界簽證名額,而是總找不見他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拖欠他N個月工資的上司。餓得低血糖眼花花的時候,他便忿忿地想:打來打去有什麼好?哪天我當上外交部長,我要每年——不——每月都在神魔之井舉辦聯誼活動。
終於,發薪日到了。溪風沒忘記這個遠大的抱負,在魔界最豪華的飯店裏飽餐一頓後,決定著手物色第一屆聯誼會的主持人。
第一次獨自一人來到神魔之井,溪風有些緊張。隻見遠遠走來一位一身緊致綠裝的清麗女子,頭戴一對龍角發飾,神色淡漠,體態風雅,昂首闊步之間頗有禦姐風範。
“你好,我是魔界外交部的大使,溪風。”溪風望著那女子,未察覺自己在自報姓名之時已經呆了一呆。
“我是神將,水碧。”
“喂你打我幹什麼?你打我幹什麼!”
“誒你不是大使麼?這不是你們魔界外交部的正常工作模式嗎?”
“……那是重樓的工作模式!我可是正宗的和平主義者!!”
“喔,那你打算?”
“——都說是和平主義者了你怎麼還打我?!”
離開之前,那位清麗女子的撲克臉上竟難得浮起一絲難以捉摸的表情。她留下一句話:“溪風,記得讓你家老板小心飛蓬。”
溪風有些不甘心地捂著黑腫的右眼圈,“我沒聽錯吧?神給魔提醒兒?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飛蓬的為人,作為同僚且曾並肩作戰的我最清楚不過。一個能對天帝造成威脅的男人,靠的絕不僅僅是靈力的強大。你不了解他,甚至就算重樓也未必知他底細,也許這世界上沒人能猜透他心裏真正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