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邊上低聲答道:“今年春天遇上幹旱,夏日裏又澇了一回,咱們的糧田都減產了,佃農們希望咱們府上能體恤一二,減上一成租子,但事情還沒議成,夫人就病了,因此這事便擱下了,二管家前兒派人去了莊上,通知他們按往年的額數交足租子,於是便有人鬧了起來。”
“就為了一成租子,竟然鬧事?”
華灼臉色微變,她上一世是經曆過流民逃難的,知道民以食為天,隻要能吃一口飽飯,是沒人願意鬧事的,畢竟得罪了主家,損失最大的還是佃農自身。可一旦鬧起來,那就不是小事,搶糧,殺人,甚至更惡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現在既然已經鬧起來了,那麼顯然這一成租子已經關係到佃農們的生死。
“劉嬤嬤,今年的糧食減產了多少?”
一成租子其實並不多,竟然就能讓佃農們鬧起來,可見糧食減產必然十分嚴重。
“這個……”劉嬤嬤猶豫了一下,才道,“少了三成還多,夫人之前就很擔心這事,隻是後來舅家來了人,夫人忙得沒工夫理會,原是有這個減租的意思,但到底減多少,夫人還有些猶豫,就沒定下來,沒想到這一耽擱,竟然就出事了。”
說話間,華灼已經換好了衣裳,她心中焦急,也不多說,便急往勤慎堂而去,甚至一溜小跑起來,劉嬤嬤緊跟在後麵,她畢竟年歲大了,走動間不那麼靈活穩當,七巧和八秀恐她摔倒,連忙一左一右扶著她,追著華灼而去。
卻在走到了勤慎堂外,華灼又突然停下來,並不急著進去,而是平複呼吸,又讓八秀替她整理了一下因跑動而略顯淩亂的頭發,然後才冷靜自若地輕抬腳,緩舉步走進了勤慎堂。
雙成姨娘和二管家已經坐在了裏麵,兩個人麵色都有些沉重,雙成姨娘更顯得驚慌一些,她畢竟是女流之輩,最怕的就是鬧事。
堂下還垂著立著一個身穿灰布短褂的中年人,麵色略顯蒼白,華灼認出這是她當日見過的幾個莊頭之一,名叫李三苗,管理的是城西郊外的那座莊子,那裏靠著清源山,山好水好,更滋養了大片的上等良田,淮南府幾乎所有的大戶人家都在那裏有莊子和田產。
“小姐!”
看到她進來,雙成姨娘和二管家同時站了起來。
華灼略一擺手,道:“都坐罷。二管家,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詳細說說,咱們也好商量個對策。”
二管家重又坐下,道:“事情發生在昨日,李莊頭把交租的事情給城西莊子的那些佃農們交代了,不料當時就有個刺兒頭鬧了起來,說什麼華家不顧佃農死活,挑唆得其他佃農們都跟著鬧。李莊頭迫於形勢,將那刺兒頭綁了扔進牛棚裏,又把帶頭鬧事的幾戶佃農罵退,誰知道昨兒夜裏,那刺兒頭竟然讓牛給頂了,直到今兒一早才被人發現……”
華灼臉色大變,驚道:“出人命了?”
說著,她眼神一厲,看向垂手立在堂下的李三苗,如果真的出了人命,這事必定要鬧上公堂,即使她是府尹之女,也護不住這個莊頭,哪怕是爹爹知道了,也必然親自綁著這個莊頭送上公堂。
李三苗嚇得麵孔一點血色也沒有,慌張搖手,道:“沒……小姐……隻是重傷,已經請了大夫……但、但、但……”
“但是佃農們砸了牛棚,把牛給扣下了,說是如果那刺兒頭傷重不治,便要拿牛抵人命。”二管家接口道。
“豈有此理。”華灼大怒。
二管家眉尖一挑,料不到她驟然發怒,竟然頗為有威勢,原還想說什麼,又咽回了肚子裏。
“小姐,此事雖可氣,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處置。”雙成姨娘也被華灼突然發怒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