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迷霧重重繞心頭(1 / 3)

記憶不自覺回到那日,楊柳絲滌垂掛,迎風飄蕩。她站在樹下低垂眸眼,身後忽地傳來低沉朗潤之聲:“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她笑著轉身:“春意已過,何來鬧之說?”

玄色錦服的梁榭瀟,五官近乎完美,輪廓立體又鮮明。七尺長身罩落她的婀娜身姿,指腹輕柔滑過她的白皙雙頰,眉宇染滿意味難明的愁緒:“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

人生匆匆幾十載,如夢似幻。苦難多,歡娛少。能做的,不過抓住它的尾巴,珍惜眼前人。

“紅綃,”季梵音抬手撥開以流蘇珍珠串垂掛擺動的鳳冠,蓋頭微掀一角,麵色坨紅,聲音低如蚊呐,“他……還沒有回來嗎?”

這不明知故問嘛?

垂立在一旁的紅綃強忍笑意,故意裝作聽不懂的模樣:“回三王妃的話,紅綃天生資質愚鈍,不知他……是指誰?”

季梵音聞言,耳後根猛地竄起一團紅暈,嬌嫩的雙腮如同抿醉淺醉了般,又羞又惱,負氣不再理她。

檀木門忽地被人推開,前一秒剛提到的某人,此刻腳步虛浮、身形踉蹌,任由梁榭晗扛進布置喜慶的新房。

季梵音見狀,忙掀掉紅紗蓋頭,小心翼翼將醉意熏然的梁榭瀟扶躺在囍床上。

“原本還存了鬧個洞房的心來著……”

清當了苦力的梁榭晗推開水墨折扇,甚為不滿開口。

“見好就收吧二弟,”梁榭埁溫潤如玉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接連不斷灌酒之時,最樂開懷的人,可是你。”

梁榭晗意味深長睨了眼這對新人,以扇抵麵,促狹一笑,甚為漫不經心道了句:“也對,咱們也別杵在這了,省得耽誤三弟洞房花燭的吉時……”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更似添火加薪。正為梁榭瀟輕鬆領口衣襟的季發音,紅燭映照下那瓷白如玉的凝脂,還未褪去的紅潮再次席卷而來,雙腮滾燙如同蒸騰的沸水。

“她真如此說?”

雕欄玉砌的軟榻上,緋紅衣袂雍容華貴,姿態優雅捧起一碧翠瓷杯,撚滑幾下茶蓋。

趴伏在地的容嬤嬤虛捂著殘留巴掌紅痕的方臉,大顆大顆的眼淚旋即掉落,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幾不成聲哭訴:“王後娘娘要為奴婢做主啊……”

嘩啦---

瓷杯四分五裂,青磚地板多了團深色茶漬,凝固液體滴灑其中,久久不散。

麵如寒霜的齊羲和冷冷一笑,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想跟我鬥,她還太嫩!”

若不是這個季梵音,瀟兒何苦經受如此多的磨難,甚至差點命喪六爻?

若不是她,婕弦怎會動了歪心思,成為三國人的笑柄。

若不是因為她,帝夋亦不會將她遣送至菩提寺。

容嬤嬤心驚肉跳抬頭,潁上王後的目光此刻變得陰鷙狠戾,如同被魔鬼附了身。

凶眸倏地掃了過來,她慌忙低下頭,如履薄冰。

麵容猙獰的齊羲和牽起殘冷漠然的嘴角,冷聲一嗤:季梵音,咱們走著瞧!

為新婚初夜就已醉得不省人事的新郎擦拭完畢,季梵音摒退隨侍的一幹人等,披了件素紗單衣,小心越過呼吸清淺的他,臀間忽覺多了些咯人的東西。

她麵帶猶疑,動作輕柔掀開錦繡薄被一角,片刻後,頗有些啞然失笑。

緋紅棗、瑩白蓮、褐花生……

瞥了眼睡像端正的某人一眼,季梵音惡作劇抿唇勾笑,紗裙下皙白如雪的雙足朝那人踹了兩腳,憤憤然道:“你說要護我一生一世的,白日你的母後給我下馬威,晚上又到你哥哥取笑我……就我還傻乎乎的被你騙進了手裏……”

紅燭氤氳,投射在帷幔輕晃的檀木床上,影影綽綽。

季梵音側身半躺,單手支頤,沿著某人英俊的五官細細描摹,如同在雕琢一件上好的精玉瓷器般。

凝脂柔夷輕輕托起他的寬厚大掌,在手中把玩了好一陣,胸口猶如食了蜜般。就是這雙大掌,將她從碧瑤閣抱上迎親的馬車,又將她從火盆一路送至以她名字命名的居室---梵音閣。

帶著炫耀神色的小公主梁榭蘊拍著胸脯保證:“自三哥懂事起,梵音閣再未變更過其他名字嘞。”

“仲白……”堂前的囍燭燈火暗紅,冰絲蟬衣裹身的季梵音側靠上那溫熱的胸膛,耳際拂過男人均勻輕緩的呼吸聲,低如囈語般,“往後餘生,風雪是你、榮辱是你、清貧是你、攜手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