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王爺,宮裏來人了---”
靜謐祥瑞的時光深處,硬是闖入紅綃不合時宜的稟告聲。
然而這一聲,似乎還帶著微微的顫抖。
癱軟無力的季梵音埋在某人懷中嬌喘連連,初聞這聲,潤澤粉嫩如菡萏的麵頰頓時僵了僵,眉間娥眉深蹙。憶起齊羲和麵容扭曲的清冷之容,再浮現那柄寒光森森的匕首。她默然垂首,不作聲。
感受到懷中嬌妻的異樣,梁榭瀟俯首,親了親快擰成一座山的眉黛,無聲安撫。
“回了,就說……”
季梵音單手掩鼻,含蓄打了兩個噴嚏。
梁榭瀟雙眸輕輕漾動,忍不住抬手摩挲她嬌嫩若花的麵頰,薄唇下的笑意更深:“王妃身體抱恙,本王亦無心見客。”
“三王爺……”跟在紅綃身後的魏然掩麵泣了好幾聲,喉頭梗塞陣陣,“陛下此刻……危在旦夕……”
朱漆紅木門嘩的一下打開,麵沉冷如鐵塊的梁榭瀟如疾風般走到魏然跟前,低喑陰翳的聲線令人心生怵意:“說清楚!”
風雲巨變,雲翳鋪天蓋地而來,入目皆是一片淺灰,霧靄沉沉。
寒風凜冽,刺骨又錐心。
淅河殿內,瑪瑙明豔的壁燈照亮一室,影影綽綽。龍涎香嫋嫋飛出金雕龍的香爐,延伸至各個角落。還未停止擺動的薄紗垂簾再次被宮女撩起,幾道身著宮廷禦醫服飾的人影麵色凝重消逝在殿門口。
“三弟,三弟妹,你們來了。”
向青荇抱著好不容易睡著的梁駿陽,眼瞼烏青憔悴,雙眶濕紅了大片。
馬不停蹄趕來的梁榭瀟和季梵音顧不得一身的風塵仆仆,麵色沉凝雲翳立在殿外:“父王情況如何?”
“田禦醫已在殿內處理,每隔半個時辰,便會遣人出來通報。”
梁榭埁話音剛落,沉重的殿門當即開啟。
赤紅色禦醫長袍的田啟麵色凝重邁出正殿,朝眾人斂衽躬身行禮。
“都這個時候了,還顧著這該死的禮儀作甚?你別不說話……急死我了,快告訴我們父王到底怎麼樣了?”
“蘊兒,”梁榭晗難得目正眉肅,神色淩厲斜睨了她一眼,才浮動滿是血絲的眼眶,忍不住向田啟詢問,“父王他……”
“回稟三位王爺,二位王妃,小公主,匕首左位斜刺入心髒,一刀快狠準,正中要害,臣雖竭盡全力試圖力挽狂瀾,然天地生靈皆有命數,陛下此時……已是藥石無靈……”
眾人聞之,立馬麵麵相覷,一股詭秘又複雜的情緒從眼底流淌而出。
匕首傾斜入髒,豈不是說明……
怎麼會是這樣?
季梵音隻覺渾身泛起冷寒,如同被人生生丟進了極地寒潭的深淵,步伐踉蹌,天地猛然開始旋轉。
一雙強有力的臂膀快速將她托住,不至於跌落地麵。
梁榭瀟單手摟著她,沉眉肅穆看向田啟,攥緊纏了幾圈繃帶的手掌,心潮如同掀翻了滔天巨浪,浮動異常:“那把匕首而今在何處?”
片刻,宮人用布帛呈來那把鑲嵌著紅寶石的精短匕首,寒光森森,刀刃上還殘留著凝固的刺目血跡。
一匕兩人,沾染的,是王室脈血。
天陰側側,擺動無常的樹影打上梁榭蘊清麗的麵龐上,她下意識捂嘴瞪目,指著匕首接連往後退,難以置信道:“這不是……母後的那把匕首嗎?”
此言一出,除卻三王爺夫婦這對知情人士,其餘人皆是驚愕。
“蘊兒,”梁榭埁朝向青荇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摒退一眾不相關人等,他這才問出心中疑惑,“你真確定她是母後的所有物?”
“百分百確認。”斬釘截鐵的回答。
梁榭蘊將目光再次移向這把匕首,紅寶石的鋒芒豔麗攝人,嫵媚又陰柔,輕而易舉勾起人的占有欲。
那時,丹青閱婿事過後,母後再次擅作主張,私下為她安排與年輕有為的王公貴胄會晤,她氣不打一處來,又不敢再奏稟父王,畢竟上次的丹青告狀已讓這一國的君王主母為自己的事鬧得甚不愉快。
權衡之下,決定前往椒房殿,欲再次提起那件事。若母後真的心狠,那她甘願接受遠嫁他國的宿命,徹底逃脫母後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