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喜得鳳女同甘苦(1 / 3)

明亮的光線氤氳了整間通透清澈的內室,映照兩張舉世無雙的清湛之容,時光髣髴定格了般。

“來,多吃一些。”

啪嗒----

象牙箸忽地掉了於地,一陣又一陣的抽疼從腹部隱隱傳來。季梵音捂著抽疼處,渾身頓時虛軟無力。虛晃的清眸倒映綠珠倉皇焦灼的神色,紅唇囁嚅了許久,想安撫她,卻始終發不出一絲聲音。下身如同翻湧的潮水般嘩啦啦湧出不少液漬......

疼,撕心裂肺的疼,髣髴四肢百骸被拆掉又重組了般。特別是身下,密密麻麻的痛感徹底席卷,全身疼汗涔涔。

“用點力啊,夫人,”滿頭白發的產婆雙手血淋淋,神色異常焦灼,“胎兒的頭始終未出,時間一長,會悶死在母體中......”

鬢發淩亂的季梵音緊緊揪扭著身下的墊褥,身體緊繃,悶咬棉布,汗水從額際滑至耳後,又浸染滿臉。她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卻始終看不到孩子的半點影子。

是為,難產......

忽地,一雙溫涼的物體貼上她濕漉漉的手背,大掌包裹她的素手,逐漸抽回她的心神。她動作艱難偏眸,氣若遊絲又略帶控訴喚他:“哥......我好疼......”

所有偽裝的堅強,隨著熟悉氣息的靠近,逐一散落在風中。

梁榭瀟取下她口中的棉布,動作輕柔撫掉沾染清容的青絲,俯身親了親她濕潤的額角,滾動的喉頭沉音低語:“吾未能代受,願與妻同苦。”

下一瞬,抽痛再次翻湧,娥眉皺蹙的刹那,貝齒咬上一緊實有力的觸感,察覺是什麼後,她的神色驟然一凜。

“別鬆口。”

嗓音低沉如同風行水上,一點點撫平她內心的彷徨憂悸。二人掌中的黃褐色物體,狀似馬,背部彎曲,竹節紋理明晰。細看,竟是以雌雄配成一對。

“這......莫非就是海馬?”

產婆忍不住嘖嘖驚歎,以雌雄海馬配成一對,難產的產婦握在手中,不消多時,便可順產。薺苨如此高山環繞之地,竟有此物,非用了心之人未可得。

“愣著作甚?我妻子今日若是出了任何差錯,我定拿你是問!”

言語冷冽,如同覆上高川的寒冰,冰凍刺骨。

禁不住威脅的產婆嚇得全身猛地哆嗦,忙不迭點頭連番稱‘是’。

季梵音忍著痛意,想提醒這個強勢又霸道的男人,他們孩子亦不能有事......

“秀秀,聽我說,先深吸一口氣,沉於丹田,而後緩緩呼出。反複數次,再凝力往下推,猛地使勁,孩子便會出來了......”

外間,研習了多月藥理的江城子,老神在在揚聲提醒。

季梵音聞言,水霧迷蒙的視線再次染上一團薄霧,驀然有些想笑。

於六爻病愈後,江城子與苗沉魚徹底分道揚鑣。苗沉魚繼續留在六爻,踏上替兄報仇之路,而江城子,則軟磨硬泡成為田啟的關門弟子,選擇南下,追蹤母親慘死的真相。

越是血海深仇,越是執拗心中所顧,更何況,這還是一段進階了的感情。她無法忍讓,他無法靠近。

與其互相傷害,不如各行其是。

可他心中,定是有她,否則不會因為因為看到益母草而神色恍惚,從而忽略了田啟要其將益母草熬成湯藥之事。而今他因趙孤城一句話而徹底幡然醒悟,竭盡所能研習醫術藥理,便是為了能在有需要之人麵前,能夠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

如此胡亂思索著,身體驟然一輕。緊隨而來的便是嬰兒清脆響亮的啼哭聲。她扯了扯唇角,視線逐漸模糊......

再次醒來,已是第二日。

細長的光線氤氳流轉,檀木案幾上的粉色花苞徐徐綻放春日裏的第一支花蕊,嬌豔欲滴。

偏轉的光華中,身形頎長的男人頓時落入她的清眸。修長的雙臂緊實有力,小心翼翼托著明黃色的繈褓,繈褓中,一粉嫩如瓷玉的軟糯小手在空中晃了晃,髣髴同誰在打招呼般。

輪廓線條明晰的男人長睫低垂,溫柔清湛的眸色如同漆黑夜空裏深邃的星星。

季梵音剛動了下,聽見聲響的男人立馬轉眸。逆光的長影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而沉穩步履緩緩靠近中,她看到流淌在男人眼眸中的自己,灼灼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