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幽靜謐然的回廊下,渾身如同從火海中行過一遭的薛雙卿怒不可遏行至鸞鳳殿,當即被守在門口的護衛軍攔下。
“王後請留步,未有陛下諭旨,任何人不得擅闖鸞鳳殿!”
薛雙卿一雙雪白清容被氣得七竅生煙,早無一國之後的端持儀態:“再不讓開,信不信本宮治你們的罪!”
手持長刀的護衛麵無表情,對她脫口而出的威脅置若罔聞。
薛雙卿默然垂眸,忽地一個福身:“臣妾參見陛下。”
如門神般的護衛視線剛一偏移,空中立馬飛過一迷幻般的輕薄煙霧,毫無防備的二人隻覺頭頂一陣天旋地轉,猛地暈了過去。
靜謐無聲的殿宇中央,如白鶴展翅般的龍涎香嫋嫋婀娜,均勻浮散在杏簾四周。檀木窗欞緊闔,一股不知名的暗香隱隱流散在空氣中。桃花幹枝垂直養在瓷白玉瓶之中,花苞嬌豔欲滴。
“陛下?”
髣髴受此氣氛感染的薛雙卿,輕聲細語呼喚所尋之人。
與魏剡舉行帝後大禮至今,她從未踏進過此處。兒時便常聽叔父等人對他的才情讚不絕口,自己對他更是仰慕不已。未曾想有一日,自己居然能夠嫁與他為妻,尊位還是至高無上的王後!
據說此前他曾有過一位名喚秀秀的紅顏知己,而後卻無故失蹤,有傳言稱她是瀛洲某位美貌雙全的奇女子,已嫁為人婦。薛雙卿揚眉一笑,不論那位奇女子如何德才兼備,陛下最終選擇的王後,是她!
五年前,微服私訪的王上突然回宮,卻身負重傷。病愈後當即下旨招選一國之母,無數達官貴胄擠破腦袋往宮裏送人。雖也遴選了四妃九嬪,她勝在標新立異的偶然邂逅,王後之位已穩操勝券。
“雙卿求見王上。”
雙眸掃了一圈,鸞鳳殿空無一人。薛雙卿心有不甘,視線不經意躍過美人蕉屏風,猛地被攫----檀木案台之上,狀如葫蘆般的凝魂燈碧玉火焰淺光幽幽。
薛雙卿翕了翕鼻尖,那股不知名的幽香竟是從此處發出。
更令她目瞪口呆的是,虛浮其上的白玉簪如同矜持潔雅的明蘭,瑩潤的光澤讓人無法移目。
“看夠了?”
驀地一聲驚,幾近觸碰到白玉簪的柔夷慌不擇路收回。嬌軀重心不穩,跌落地板。那倒映在慌亂細眸眼底的,是負手立在逆光中的修長身形。
嘴角勾起的弧度,詭異邪魅。
“陛……陛下……”
他的喉頭上下滾動,似漫不經心開口:“王後若是喜歡,拿去即可。”
薛雙卿聽不出他話中欲表達之意,隻瑟縮著雙肩,未敢置聲。
“怎麼?王後敢對素妃、公主的言行舉止指手畫腳,卻不敢受寡人賞賜之物?”
一句話,瞬間挑起薛雙卿心底的那股無名之火,水霧充盈眸眶,委屈如同濤浪般洶湧而來:“陛下既然如此看中素妃與公主,為何不將此物賞與她們二人?”
旻嬜大笑,側身的刹那,兩條猙獰的血痕如同冰冷扭曲的毒蛇,毫無預兆撞入薛雙卿緊縮的瞳仁。她下意識後挪,不慎撞倒屏風。渾身酸疼之際,如從修羅地獄中爬出的黑影迅速將她罩落。
“四妃九嬪之死,你可還記得?”
她魂不附體般點頭如搗蒜:“她、她們......均是被其中一位妃子豢養的孔雀......所啄殺......”
“人類還真是愚蠢!”旻嬜陰沉紅眸,露出殘忍嗜血之笑,“你將為今日的誤闖之行,付出代價!”
暈滿白霧的大掌正欲出手,一股撕皮裂骨的疼痛瞬間拽扯他的神識,體內如修竹般堅韌的魏剡幾次三番欲衝破他凝造的桎梏,身冷如沉鐵:“旻嬜,我不允許你再傷人!”
“就憑你?”
旻嬜狂妄自大冷嗤,一體二魂的兩人徑直展開一番你死我活的較量。
眼看門扉越來越近,耳畔皆是粗重的喘息聲。即將觸碰到門扉的刹那,薛雙卿隻覺喉頭被鉗箍,一陣窒息。
“嚴姝夢煞費苦心,最終卻發現選了個無用的傀儡,難怪今日要棄子!”
嘭----
被甩落在地的薛雙卿,刹那間明白所有。原來她刻意營造的偶然,不過是他人手中算計的必然!
棋子,無用後,亦可棄之!
她扯了扯掉了大半口脂的嘴唇,慘然一笑。鮮紅的血液從身體緩緩流失,渙散的雙眸不自覺掃過那盞凝魂燈,電光石火間,素手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揮掃......
如瓷杯叩擊發出的清脆聲響,瑩潤晶透的白玉簪刹那間裂成了兩半!
天雷滾滾,毀天滅地般的災禍席卷整片神州大地!
“報---王上,蜀地已陷地動,老百姓死傷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