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心頭一突,忙不迭跪伏在地,兀自掌摑,言不由衷道:“......王上請息怒......”
“息怒?若不能鏟除危害我瀛洲江山社稷之人,朕如何能息怒?”
輕描淡寫的意有所指,心懷鬼胎之人已對號入座。
“魏公公,”梁榭晗不疾不徐扶起他,目不轉睛緊盯著他渙散的濁瞳,平心靜氣道,“您是三朝元老,多年來盡心盡力服侍先王與太後,遇事沉著而冷靜,日後,朕必定會對你委以重任......”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看你適才欲言又止之狀,是否有話要同朕說?”
魏然默語良久,雙目愈發渾濁:“老奴......隻是想提醒王上,午時已到,該用膳了......”
梁榭晗深眸一暗,背過身,幾不可聞歎了口氣,揮手:“退下吧。”
執迷不悟之人,無異於自掘墳墓。
西郊別苑,清輝冷月,寒光照煢影。
忽地,一毫無預兆之長影猛地撞入嚴姝夢的視線,她神色一凜,抬眸的刹那,脖頸如被磐石擠壓,喘不過氣來。
“瀛洲、方丈政變,蓬萊假君王臨朝,皆是你一手策劃?”
“你......答應過......一旦......成為三界之首......便會、會娶我為後......”
白衣銀冠的魏剡,暈染在月下的輪廓如往昔般俊逸儒雅。驀然鬆開手中的桎梏,冷漠無情斬斷她的癡心妄想:“答應你的是魔君旻嬜,而非寡人!”
咳嗽不止的嚴姝夢聞言,充盈眸眶的水霧刹那間淚流不止。
“寡人最後一次警告你,”從未給過她正眼的修竹男子,聲線浮蕩在颯颯作響的樹梢中,寒如冰窖,“若南禹之凰未現世,而三國已然掀起吞並浪潮,那麼不論人、仙、魔,都將不複存在!”
“魏剡,縱然你借口再多,真正在意的,不過一個季梵音!”
長袍白衣浮動中,魏剡隻頓足片刻,旋即毫不猶豫離開。徒留風中癲狂長笑的嚴姝夢,陰鷙的雙眸染滿濃重的血腥之氣。
“長公主。”
“辦妥了?”
“奴婢親眼看著他們在天牢內吐血而亡。”
嚴姝夢再次露出陰惻之笑,妄圖救她?為時晚矣!
梁榭瀟!季梵音!
怪隻怪你們這輩子生不逢時,所幸本公主仁慈,讓你們夫妻二人一同共赴黃泉,以後在陰曹地府也有個伴兒!
哈哈哈......
夜色黑沉,潮濕陰冷。
再次解決一人,心急如焚的魏剡徒手劈開沉鎖,還未來得及動作,趴在幹草上的苗愈、林祚聰驟然一灑,如虎般展開迅猛攻擊。魏剡猝不及防,琥珀雙眸刺辣,身中數招後,飛撞上塵土飛揚的濕壁。
“五年不見,魔尊旻嬜竟已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苗愈居高臨下俯睨,冷冷嘲笑。
白衣淩亂的魏剡強忍眸目的刺痛之感,扶著牆壁踉蹌起身:“他們......是否安然無恙?”
燭光低迷,四壁陰暗。
林祚聰甩掉偽裝的裝束,可有可無瞥了他一眼:“本就非善類,何必惺惺作態?”
緊接著,重重疊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片刻,趙孤城率領的禦林軍已將天牢包圍得水泄不通。一道明黃圓領繁密龍紋的長影踏著沉穩的步伐,不疾不徐而來:“蓬萊愛民如子的一國之君,竟也是殺人不眨眼的魔族之王!”
雙眸闔緊的魏剡心下一個詫然,梁榭瀟與梁榭晗二人並未因王位之事鬧翻?這一切......不過是一場請君入甕之戲!他暗自凝力,尋機突圍,卻不打算傷害任何人。
忽地,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嘶吼聲遍布整座天牢,髣髴欲將雙耳生生揪扯下來。
魏剡趁此機會砸破一個大洞,俯身而來的鯤鵬當即托住他,撲陵雙翼飛馳於空中:“尊主,他們二人已入菩提寺!”
糟糕!
“追上去,務必阻止他們!”
嗖嗖嗖----
無數花炮淩空綻放,五顏六色、絢麗繽紛,與月交相呼應,遠而觀之,美輪美奐。
鯤鵬雖翼若垂天之雲,仍被嗆鼻的硫磺環繞,龐大的藍軀抖動不止,晃晃蕩蕩間,如同風雨飄搖的野草,下一瞬便會被怒號的狂風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