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命硬!”
梁榭瀟惜字如金,深邃如海的瞳仁凝神遠眺,一縷斜光越過密密麻麻的雲層,傾灑而下,光線恰好打落俊拔頎長的身軀,玄衣袂袂。
“嚴姝夢一事,寡人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單憑她一己之力,如何能攪得動三國內戰?其背後,定有人替她籌謀劃策。菩提寺事後,她見事跡敗露,已潛逃在外,不知所蹤。
“屆時,本王欲生啖其肉,削骨剝皮,蓬萊王會如何?”
“悉聽尊便。”
“如此!甚好!”
骨節分明的大掌攥緊韁繩,撥馬回旋,月湖嘶鳴了聲,身後傳來他狀似不經意的發問:“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雖說這場看似硝煙彌漫的王位爭奪戰僅是一場混淆視聽之戲,可一山終究不能容二虎。加之他雖占據瀛洲瀟王爺之軀,始終非屬瀛洲國之人。
梁榭瀟斂眸,未置一詞。濃密的眉峰英挺,鷹勾般的鼻尖完美鮮明得如同耗時數萬年才雕刻而得的藝術品。
“真決定好了?”
“請王上成全!”
梁榭晗幾不可聞歎了口氣,將聲線堅毅的梁榭瀟攙扶而起,心口感慨萬千。
五年前,瀟王爺因喪妻之痛而一蹶不振的消息遍布三國。鄰國蓬萊蠢蠢欲動,接連砍殺來往商旅軍隊,絲毫不顧及往日相助之情。方丈又接連頻發瘟疫禍事,自顧不暇。
緊接著,瀛洲各城不知何故,接連出現地方布衣離奇死亡,死者屍體上還殘留一個鮮紅的血掌印。驀然間,整個瀛洲的臣民人心惶惶。更有甚者,傳出是瀟王爺傷心過度,被鬼怪附體後犯下此等禍事。
最終,是一位見義勇為的俠士擒住了那殘害多條人命的罪魁禍首。
“那位蒙麵俠士,便是你吧?”
梁榭瀟未答,長身持立,巋然未動。垂落的眼簾似陷入了深思。當時他沿著那名凶手的線索,一路尋跡到王宮。
緊接著,二人設局,聯手將魏然這顆盤踞多年的大樹連根拔起。這人,看似敦厚秉誠,實則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雖登基時日未滿一年,卻了解到瀛洲這些年來遭受到的風風雨雨,皆因他的泄密而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那些布衣,明麵上看似平凡無奇,卻是你探取消息的幫手,如此,便可大門未出,便知天下事……”梁榭晗如一方明鏡般,事無巨細道出梁榭瀟五年來不為人知的付出,“那個以‘魏剡’身份在位的魔尊旻嬜,蓄意挑起事端,企圖讓我們主動發動戰爭。這樣,他便可找尋借口將瀛洲除之而後快!”
神州大地三國之停戰盟約,任何一方違背,皆會遭滅國之災!
“還有一點!”梁榭瀟深眸清湛幽邈,燦若銀河星子,“旻嬜意混淆仙界,卻在暗自集結魔界之人!”
趁仙人不備,攻下天界!
殘陽如血,如火燒雲般紅透半邊天。
“三弟,在二哥心中,你始終是那個能與我把酒言歡又才華橫溢的戰神梁榭瀟,可榮譽披身之時,三言兩語亦能把人噎死……”
梁榭晗無可奈何一笑,端起玉金托盤中的瓷杯輕遞給他,清白禦酒隨同移動的動作,波紋細細晃蕩而開。
泰然處之的梁榭瀟毫不猶豫接過,喉頭滾動數下,如玉般瓷白的凝杯已空。
“不怕二哥在酒中下毒?”
梁榭瀟掀起幽深墨眸,一瞬不瞬對上他忍俊不禁的視線,聲線磁厚低沉,不答反問:“二哥何時抽空自學插花工藝?”
“此玩笑可開不得!”
莫說他身為一國之君,政務繁忙,根本無瑕他顧。就算時間得閑,他亦不會將其浪費在不喜之物上。
“臣弟亦然!”梁榭瀟垂首躬身,將上麵那句話原封不動還給梁榭晗。
此玩笑可開不得!你既無法強迫自己鍾愛對插花工藝,又怎會違背道德下毒殘害手足?一日手足,一生坦誠!
了然於胸的梁榭晗要笑不笑扶額,掄起拳頭重重砸向他,情緒如翻滾的潮湧般一片跌宕:“你啊你……”
喉頭突如其來的哽咽,如被大片的蒺藜所填塞,呼出的氣息滯了又滯。
“你若重登王位,定能繼續造福瀛洲萬民……可到最後,這重擔偏落我頭上……”梁榭晗搖搖頭,負手而立,感慨道,“你還真將‘視妻如命’四個大字貫徹始終,從未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