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一陣金屬器物摩擦發生的聲響,眉頭一凝:“你今晚要動手?”
暮雪被他窺破了心思,卻不承認。他一伸手,口氣不容置疑:“交出來。”
她自然不給。
他低喝:“不是說好從長計議嗎?你這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奴才就算送死,也是心甘情願。”她苦笑,“王爺要麼揭發奴才,要麼成全奴才。”
“事急則緩,事緩則圓。”王陽關苦口婆心,“你冰雪聰明,這個道理怎會不懂?日後有的是機會,總歸不是今日。”
暮雪無力辯駁,報仇是她苦心謀劃了多年的事情,她曾經想過,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拚盡最後的力氣,拔刀刺向仇人的心髒。王陽關願意幫她,她當然感激,但是仇人近在眼前,她不知不覺就紅了眼。
王陽關見她如此,將語氣放得柔和幾分,輕輕愛撫著她的烏發,哄道:“好了,你都等了十幾年,還差這一會嗎。以後的事,有我呢。”
回廊上傳來幾個宮人叫喊王爺的聲音,王陽關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她,走了出去。假山下有一種說不出的幽冷,暮雪打了個寒戰,捧著臉冷靜片刻,才緩緩地跟了出去。
宮人們是太後派來喊王陽關一道用膳的,回到敞廳裏,大家都在等王陽關一人。他連忙躬身告罪:“太後皇上恕罪,臣以為這戲班子要唱好一會子呢,這才回來遲了。”
太後搖了搖頭,一副苦惱狀:“好好地唱什麼《單刀會》,我聽得就不是那麼個喜慶的意思,叫他們停了。你方才出去幹什麼了?”
“哦,沒什麼。”王陽關道,“隻是和底下人吩咐一些事情。”
太後眼尖得很,早遠遠地瞧見暮雪,但沒看真切,隻是覺得好像有些熟悉。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太子的事,也沒太在意,就命大家入席用膳。
太後坐在上首,皇帝皇後分坐兩側,太子,公主和王陽關坐下皇帝下首,張貴妃,姮妃沈佩雲,還有其他嬪妃則坐在皇後下首。各人麵前擺起桌案,宮女太監們站著侍候布菜。
席間太子向皇後敬酒,皇後態度很是冷淡,太子仍是賠笑,討好道:“許久不見母後,母後怎麼清瘦了許多,是不是底下人伺候得不好?”
皇後冷冷地道:“我人老珠黃了,老來瘦罷了,不敢有勞太子爺關心。”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太子的笑凝結在了嘴角,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太後對皇後的態度很是不滿,板下了臉道:“皇後怎麼這麼說話?明兒是好意關心你,你倒給他臉色看。”
張貴妃急忙裝起了可憐,低頭嗚咽道:“都怪臣妾不好,臣妾先前不懂事,得罪了主子娘娘的母親,主子娘娘便不待見我們母子。”
太後聽了,對著皇後一頓訓斥:“皇後就該有個皇後的樣子!母儀天下的人,怎麼能心胸如此狹隘?你是嫡母,明兒難道就不是你的兒子了麼?”
皇後站起身,心寒不已,極力端著國母的架勢,朝太後福下了身:“母後教訓得是,臣妾失儀了。臣妾略感不適,想要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