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揮手,然後轉身進了裏屋。

綰涼一直仰著頭,生怕錯過了哪怕一絲無聲的示意。

顧擇芝再出現在窗口時,手中多了一大把粗壯的繩索。她衝綰涼擺擺手,想讓她避開這根即將甩出去的繩索。

綰涼連忙驚慌地搖了搖頭。顧擇芝的暖閣在第三層,而顧府的樓閣的每一層都建得極高,以表現門第的氣派。若是稍有失足……綰涼不願想下去。

顧擇芝使勁把身子往下伸,握著繩索,懇切地朝綰涼點著頭。黑夜裏看不清綰涼的神情,她隻好不管不顧地再一次轉進裏間,把兩條繩索的一端都綁在床腿上,然後一條捆在腰上,一條握在手裏。她拿上包袱,隨手抓起一件大披風,然後朝窗外扔下去。

都是軟物,所以沒什麼太大的聲響。綰涼看著,被急得不行,卻又無可奈何,隻得俯身撿起包裹,頭卻一直仰著。

顧擇芝沒有褲裝,便隻得隻著中衣,在寒風中被凍的一個激靈。

她毫不遲疑地爬上窗台,手緊緊攥著粗糙的繩索,探身往下爬去。

綰涼見狀,趕緊飛奔到那根繩索旁,仰麵朝上,一動不動。

北方深秋的夜,風裏浸著滿滿的涼意。綰涼隻覺得渾身冒汗,盡管寒風刺進了她的每一個毛孔。

她看著繩索上一點點攀爬著的身影,一片驚懼中,似乎還有一些未可名狀的情緒在胸腔裏湧動。

她沒有細想那是什麼,她隻知道,這個夜晚會被永遠記得。

終於,顧擇芝順利地著陸了。

“私奔就是刺激。”她呼了口氣,咧著嘴對綰涼說道。

綰涼沉默著斜乜了她一眼,然後驚魂未定地為她披上披風,指尖微微發顫。

顧擇芝一把握住她的手,彎著眉眼:“給我暖暖。”

綰涼感受著手中的一片冰涼,心中微微發疼。她反手把顧擇芝的手握緊,然後朝院牆走去。

“翻牆吧……”說完,她看了顧擇芝一眼,遲疑道,“還有勁嗎?”

“足夠。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顧擇芝低聲笑著,“爬高上低這事兒,我沒少幹過。當年江城府裏的那棵大合歡,葉子都被我扒禿了。”

“省點力氣爬牆吧!”

話音剛落,綰涼便縱身一躍,雙手扒上了院牆。她手臂撐著身子,翻身躍上牆頭,然後向顧擇芝伸出手。

“這麼厲害啊!”顧擇芝訝異地笑著,手一刻不耽誤地搭上了綰涼,然後用力蹬著牆壁,最終落在綰涼身旁。

“練過舞,有些功底。若是換了渥丹姐,連力氣都不用費的。”

“翻牆。”顧擇芝聽她說完,沉了口氣,然後左腿一跨,輕身躍下。

綰涼點點頭,也學著她的模樣跳下院牆。

顧擇芝環顧著院牆外的街道,夜霧中是一片沉寂。她展身伸了個懶腰,隻覺得一身輕快。

“孟小姐已經備辦好了車馬,前頭等著呢。”綰涼衝著不遠處的馬車揚了揚下巴。

顧擇芝探身看了看綰涼:“東西呢?”

“啊?啊……”綰涼張大嘴,“走的匆忙,忘在院子裏了。”

顧擇芝眨了眨眼睛,隨即笑著拍拍她的背:“沒事,去別的地方拿。”

“別的地方?”綰涼歪著頭問道。

“要是沒點資產,我能這麼草率地帶著你私奔嗎?”顧擇芝的笑意很深。

兩人上了馬車,紛紛舒了口氣。

顧擇芝探頭對那車夫旁的人說道:“孟管家,麻煩先去西城的織錦綢緞莊。”

“哎,”那孟管家四十來歲的模樣,笑起來頗和善,“顧小姐還記得小人呢?”

“哪有不記得您的道理?”語罷,她轉頭對綰涼道,“這是孟府……從前的管家,算是看著知菲和我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