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糾葛(2 / 2)

這一撲,如同在冷油裏激入了一瓢滾水,圍在周邊的其他的獵食者瞬間沸騰如湧,對照著隻比那隻老虎慢了半個呼吸的時間一擁而上。

人在極端的恐懼下會做什麼呢?

易韶光的腦袋近乎是麻木了,全身上下的肌肉無一處不緊繃,嗓子更是被卡的死死的,一點聲都發不出;她甚至連闔上眼皮等死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生生看著百獸蠶食自己。

可能是接下來的出現的那個人在越錦的記憶中太過於濃重和鮮明,以至於同在回憶中的旁觀者慕白都能夠感受到,那一刹那的悔恨、心酸、無奈、不舍等心情逐一而過。

以慕白的目視所及,來人的速度太快,隻來得及看清一個玄黑的身影,須臾間將鎖鏈爆開,抱著易韶光騰空而起。

根據距離和速度來算,怎麼著都該是頭頂的那條蟒蛇近水樓台先得月得,但在眾捕食者失去目標的瞬間,細看你便會發現,蟒蛇幾乎是瞬間便停止了攻勢,以平時兩倍的速度縮回樹幹之上,渾身的密鱗如同一排排飛羽般炸開。

蛇這種冷血動物,隻有在感知到極具危險的情況下攻勢才會戛然而止,甚至豎起一排排鱗片、蜷縮身體以應對來人。

在易韶光他們落地的瞬間,慕白終於看清了來人的長相,一身玄黑色長袍,腰間無半點掛飾,樸素的像個衛道士,他的眉眼生的極好,但更值得為人稱道的是周身溫潤如玉的氣質,兩廂輔承,襯得他全身上下無一處不俊秀絕佳,令人心馳神往。

慕白心裏有種強烈的預感:他就是流華!

更不由得感歎一句:真是孽緣啊!

易韶光半邊身子近乎是癱軟在流華的懷裏,女子的矜嬌瞬間便染紅了她的臉龐,極端恐懼後的脫力感卻容不得她脫離現在的窘狀,或者說她本身也不想脫離。

動物對於危險的感知是最為敏銳的,來人雖看看溫溫潤潤的,沒有半點威脅,但詭異的是,常年獵食的經驗卻提醒著它們極度危險。

那隻公虎大約是這山裏打頭的,頗有些靈智,它看了看身後的一眾“兄弟”,作為這隻山裏的“地頭虎”,利益和責任是並存的,“開飯”的時候它眾星捧月的走在最前頭,有危險的時候,理所當然的它應該打頭陣。

隻見它抬起肥厚的肉墊,無聲無息的超前邁了一步,軀體上的肌肉隨著這個動作極有規律的起伏僨動,你甚至可以想象皮毛之下的血肉蘊藏著怎樣的力道,常言道:“虎踞龍盤。”山林之間,虎踞後蹲一躍,幾乎可以媲美龍爪之力;龍這種傳聞級別的先天大妖,隻在故事裏聽過,所以說這種說法是有著相當大的水分的。

水分雖大,但沒點子實力,是斷斷然不敢跟龍扯上關係的,是以虎踞一撲的的確確有著撼山之能。

公虎的這一步終於引起了流華的注意,他收回了跳躍於林冠間的目光,抬起眼皮子,輕飄飄的看了這虎一眼。

隻這一眼,公虎全身上下尤如被冷水澆透,渾身生不出半點反抗的意思,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字,“逃!”

除了逃之外別無它法,然而被這視線一鎖定住,它甚至連邁動步子的力氣也沒有,那些平日裏引以為傲的肌理簌簌的顫動著,無聲的訴說著它的恐懼。

跟在它身後的一眾小弟終於意識眼前這個不是來給它們加餐的,不但如此,甚至還有可能反客為主,刀俎相向,獸類的世界王者為尊,它們低垂著頭顱,半夾著尾巴表示著臣服之意,而後全然不顧那隻公虎,四散而逃。

來時氣勢洶洶,逃時如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