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映著獵獵火光,鮮豔奪目。
整個大營依山而建,通過眼前最後一道關卡,便是營外廣闊的林地,至通向山腳。
營中已築起高達數丈的烽火台,台前三十丈外是主帥登臨閱兵的點將台。
每逢欽差出巡邊關,總要舉行盛大的閱兵演練,代天子巡狩。
曾聽叔父講過,閱兵演練將從五更開始,三軍陣列校場,主帥升帳點將,燃起烽火,震懾邊寇,三軍將士在主將統領下列陣操演,顯示天朝赫赫軍威。
我抬頭望去,那烽火台上碩大的柴堆已經層層疊疊架起,巍然如塔。
一行人迎麵而來,同樣以黑色鬥篷遮去麵容,披風垂下褚黃絲絛。
“站住!何人擅闖校場重地?”
“我等奉欽差大人之令,特來檢視。”虯髯大漢亮出令牌,沉聲道,“令牌在此。”
對方為首之人上前接了令牌,細細看過,壓低聲音問道,“為何來遲?”
虯髯漢子回答,“三更初刻,並未來遲。”
那人與同伴對視一眼,略一點頭,收下令牌。
“閣下可是賀蘭公子?”那人欠身道。
我身旁的賀蘭箴扮作尋常護衛模樣,鬥篷覆麵,不動聲色。
“主上另有要務在身,先行一步。”虯髯大漢低聲道,“我等自當遵令行事。”
那人頷首道,“人手已經安排妥當,一旦你們動手,我等即刻接應。”
“有勞諸位大人!”虯髯漢字拱手欠身。
對方一行人與我擦身而過,火光下,瞧得分明,諸人披風上皆有火紅虎形紋。
果然是欽差的人。
難怪他們可以輕易逃出徽州,還能混入押運軍需的隊伍,更在光天化日之下直入寧朔大營。
我以為賀蘭箴真有通天之能,卻不知背後另有一隻黑手。
誰敢私自與賀蘭餘孽勾結?
誰敢謀害豫章王,挾持豫章王妃?
誰能操縱欽差,瞞過父親的耳目?
我隻覺全身血液在瞬間轉涼,絲絲寒氣似從每一個毛孔鑽進身體。
我被他們押著出了大營,直入營後林地。
林中設了許多木樁屏障,乃至千奇百怪的攻戰之物,大概是供陣法演練之用。
時過四更了,林中巡邏籌備的兵士正在往返奔忙,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一行。
賀蘭箴將我帶到一處隱秘的屏障後,佯作侍衛,其餘人各自散開。
每當巡邏士兵經過麵前,我略有動作,賀蘭箴立刻伸手扣住我腰間玉帶。
生死捏於他人之手,我不敢求救,更沒有機會脫逃,隻能隱忍以待時機。
天色隱隱放亮,營房四下篝火熄滅,校場也在晨光中漸漸清晰。
驀然間,一聲低沉號角,響徹方圓達數裏的大營。
大地傳來隱隱震動,微薄晨曦中,校場四周有滾滾煙塵騰起。
天邊最後一抹夜色褪去,天光穿透雲層,投下蒼茫大地。
四下裏赫然是一列列兵馬重裝列陣,依序前行,靴聲撼動高台,卷起黃龍般的股股沙塵。
點將台上,一麵袞金龍旗赫然升起,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三聲低沉威嚴的鼓聲響過,主帥升帳。
戰鼓催動,號角齊鳴,萬丈霞光躍然穿透雲層,天際風雲翻湧,氣象雄渾。
帥旗招展處,兩列鐵騎親衛簇擁著兩騎並駕馳出,登臨高台。
當先那人,依然是熟悉的黑盔白羽,身披墨色繡金蟠龍戰袍,按韁佩劍,身形挺拔傲岸,玄色大氅迎風翻卷。旁邊一人騎紫電騮,著褚黃蟒袍,高冠佩劍。
那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就這樣躍入眼中,我眼前卻驟然模糊,似有淚水湧上。
號角聲嗚咽高亢,眾兵將齊聲呐喊,聲震四野。
九名重甲佩劍的大將,率先馳馬行到台前,按劍行禮,齊聲高呼,“恭迎主帥升帳——”
蕭綦俯視眾將,微微抬手,校場上數萬兵將立時肅然,鴉雀無聲的聆聽。
他的聲音威嚴沉厚,一句句遠遠傳來,“撫遠大將軍徐綬代天巡狩,親臨寧朔,勤勞王事,撫定邊陲。今日校場點兵,眾將士依我號令,操演陣容,揚我軍威,以饗天恩!”
數萬兵將齊齊高舉戟戈,發出驚天動地的呼喊,令人心旌震蕩,耳際嗡嗡作響。
鼓聲隆隆動地,一聲聲直撞人心。
傳令台上四名兵士,各自麵向東西南北四麵而立,舞動獵獵令旗。
號角吹響,金鼓齊鳴,鼓聲漸急。
一隊黑甲鐵騎率先奔入校場,縱橫馳騁,進退有序,隨著將校手中紅旗演練九宮陣型。
隨即是重甲營,步騎營,神機營,攻車營……每一營由一名將校統帶,排陣操演,訓練精熟。
賀蘭箴一行喬裝營外戍衛,潛伏於校場邊緣,我與賀蘭箴背依身後林坡,居高臨下可見全貌,離場中軍陣甚近。一時間,四周俱是沙塵飛揚,旗幟翻飛,殺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