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段(1 / 2)

不覺透衣而出。

這已是我所能想到唯一的生機了,縱然代價慘烈,也再無選擇。

“停下!”隔著車簾,突然傳來玉秀脆生生的聲音,叫停了車駕。

我心頭一緊,卻聽她揚聲道,“王妃忽覺不適,車駕暫緩前行。”

這丫頭弄什麼鬼,我蹙眉探身而起,卻見她半挑了垂簾,伶俐地探身進來,一麵向我眨眼,一麵大聲說道,“王妃您覺得怎樣,可要緊麼?”

我立即會意,揚聲道,“本宮有些頭疼,叫車駕緩一緩。”

“宋將軍叫我傳話……”玉秀急急壓低聲音,放下一半垂簾,側身擋住外頭,“稍後人多之處,見機突圍,不必驚慌。”

他竟與我想到了一處!聞言我驟驚又喜,心中怦怦急跳,越發揪緊。

“告訴宋將軍,不可硬拚,突圍為上,但留得一線生機,再圖製勝。”我摘下頸間血玉,緊緊扣在玉秀掌心,以飛快的語速對她附耳說道,“暉州南郊攬月莊,是叔父昔日蓄養暗人之所,如無變故,可執此物前往,上有王氏徽記……”

外麵傳來吳謙焦急的探問,宋懷恩也隨之來到車駕前。

我將玉秀一推,咬牙道,“千萬小心,不可令吳謙起疑!”

玉秀尖削臉龐略見蒼白,神色卻還鎮定,默然一點頭,便自轉身而去,垂簾重又掩下。

我瞧不見外頭諸人的反應,隻聽她脆稚聲音,平穩如常道,“王妃並無大恙,隻是路上乏了,吩咐車駕盡快到達行館,這便啟駕罷……”

也不知道玉秀用什麼法子,能在吳謙眼皮底下,傳話給宋懷恩。眼下我也顧不了這許多,但求宋懷恩能覷準時機,一擊成功,即便有所犧牲,也務必要有人衝出城去,向蕭綦報訊。

大隊人馬,車駕森嚴,已經引得沿路百姓圍觀爭睹,越往前走,人群越是熙攘,幾乎將道路圍了個水泄不通。吳謙親自領了儀仗護衛在前麵開道,宋懷恩與五百精衛緊隨在我車駕後方……此地已是暉州城中最繁華之處,道旁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卻遲遲不見外麵的動靜,我在車駕中坐立不安,心神懸於一線,掌心汗水越來越多。倘若再不動手……驀然一聲斷喝,仿若雷霆乍起——

“徽州刺史吳謙謀反,豫章王麾下驍騎將軍奉命平叛,將吳謙拿下!”

這一聲斷喝,猶如晴天霹靂當頭劈下。

頃刻間,巨變橫生,五百鐵騎刀劍出鞘,行動迅如驚雷。

馬嘶、人聲、驚叫、呼喝響作一團!

周遭親兵護衛尚未回過神來,驍騎鐵蹄已到麵前,雪亮刀光劃破夜色。

隻聽吳謙魂飛魄散的喊道,“來人,快來人——將亂黨拿下——”

毫無防備的市井平民,無不驚恐失措,四下哭號奔走,車馬如流的繁華街市,瞬間變成殺戮之地。平素養尊處優的暉州守軍,在這彪悍鐵騎麵前毫無招架之力,連連敗退,連陣勢也未看清,便被踏入鐵蹄之下,如衰草般伏倒……城中街巷狹窄,跟在後麵的大隊守軍一時無法趕上前來,更被驚慌奔走的百姓衝散,陷入混亂之中,鞭長莫及。

車駕四周都是吳謙的親兵儀仗,變亂一起,紛紛敗退奔走,無暇顧我。玉秀跳上車來,擋在我身前,全身抖若篩糠,兀自對我說,“王妃別怕,有奴婢守在這裏!”

我猛的將她攬在身側,兩人緊靠在一起,周遭亂軍衝突,殺聲震天……我屏息不能動彈,腦中一片空白,父母親人和蕭綦的身影不斷自眼前掠過……

驀然有馬蹄聲逼近,衝我們而來!

我霍然抬頭,眼前刀光閃動,一騎如風卷到,橫刀挑開鸞車垂簾。

宋懷恩戰甲浴血,橫刀在手,俯身向我伸出手來,“王妃,上馬——”

我拉了玉秀,正欲伸手給他,忽聽一聲勁嘯破空,一枚流矢從後麵射來,擦著他肩頭掠過。

“小心!”他一把將我推回鸞車,無數箭矢已紛紛射到馬前。

大隊守軍已從後麵趕來,弓弩手箭發如雨,正向我們逼來。

宋懷恩舉盾護體,被迫勒馬急退三丈,身後鐵騎精衛已有人中箭落馬,卻無一人驚慌走避,進退整齊,嚴陣相向。

大軍已到,他們再不走就功敗垂成了……而我的鸞車已在大軍箭雨籠罩之下,眼前箭勢一緩,

宋懷恩又要策馬向我衝來,我將心一橫,向他喝道,“你們先走!”

又一輪箭雨如蝗,四散的親兵又攻了上去,宋懷恩似瘋魔一般,橫盾在前,反手一刀將馬前親兵劈倒,不顧一切朝鸞車衝來。

我拾起射落在鸞車轅前的一枝長箭,將箭鏃抵上咽喉,決然喝道,“宋懷恩,本宮命你即刻撤走,不得延誤!”

宋懷恩硬生生勒止坐騎,戰馬揚蹄怒嘶,浴血的將軍目眥欲裂。

我昂首怒目與他相峙。

“遵、命!”咬鐵斷金般的兩個字,從他唇間吐出,宋懷恩猛然掉轉馬頭,向身後眾騎發出號令,嚴陣如鐵壁般的五百精騎,齊齊勒馬揚蹄,馬蹄如雷動地,掉頭踏過潰散奔逃的親兵,向城中錯落密布的街巷深處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