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段(1 / 3)

聽戲,不管誰來做頭,這吃喝拉睡、說唱聽看的日子總是千古不變。對小老百姓來說,不同的是進步的科學改變了舊有社會的封建製度,西洋的文化侵入生活,也開了百姓的眼界。

女人的服飾也有很大的改變,從前又寬又大的長衫,全變成了又窄又緊的開岔旗袍,連短衫、長褲也都出籠了。

蘇鈺銓愛極了這種改變,他從河間府來到了北京城,眼裏所見的就隻有這些花俏美貌、服飾前衛的女子,看得他應接不暇、眼花撩亂。

鈺銓從霍家叫了輛黃包車,來到了城裏有名的一家酒坊,聽說這裏的炸羊肉聞名北京城。

這酒坊有一大半是露天的,門庭若市,桌子椅子幾乎要擺到路中間來了,來來往往、各式各樣的人群中,有和尚道士、有妓女貴婦,有富人、也有叫化子,對鈺銓來說,這些就是北京城最具特色的街景了。

他叫了一大盤的炸羊肉、幾片麥餅、一壺白幹,就自斟自酌地看著人潮吃了起來。酒坊的對街正好有幾間鋪子,鈺銓隨意看了看,突然被從對門綢緞店裏走出來的兩個年輕女子吸引住了目光。其中一個女子身穿鑲著嬌綠的綢邊、粉紅荷色的合身長袍,綰著盤起的發髻,看得出後頸的皮膚特別白皙,她纖細的腰身,好像可以盈盈一握,腳下一雙小巧的朱紅平底鞋,可比美三寸金蓮。鈺銓的記憶仿佛被人拉到了十年前,記得有個女人也曾經媲美這樣的姿色。

見她們兩人一直站在綢緞店前談話,鈺銓才又低頭斟了滿滿的一杯白幹,丟了一大塊炸羊肉入口,想配酒下肚;想不到這讓他端詳了老半天的女人回過頭來,也正好不偏不倚地朝他的方向望來。

起初他們彼此都有些不確定,後來這女子用一種模糊縹緲的眼神慢慢走近,不理會她身後同伴的叫喚,徑自跨過了街道,走到了鈺銓眼前。

十年前同樣的情景又發生了。記得在河間府城外的客舍裏,鈺銓看到悅悅從樓梯走下來時,驚豔於悅悅的美色,就曾經這樣魂不守舍地看出了神。鈺銓才剛吃的炸羊肉瞬間噎在喉裏,吞也不是、吐也不好,猛地喝下白幹,咳得幾乎要岔了氣,他急忙站起身右手一翻,竟然撞倒了半杯酒,灑濕了鈺銓下半身的長袍。

“你還好嗎?我幫你擦擦——”這樣似曾相識的問話,十年後又聽見了,鈺銓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夥子,第一次慌亂不安的怦然心動,不知所措。

“你……你……你是——”鈺銓忘了悅悅正拿著帕子等著他,徑自瞪大眼、指著悅悅,好像見到了鬼似的。

“我是悅悅,你還記得我吧?”悅悅笑看著鈺銓的失態,他還是一點都沒有變,當初微胖的身材,如今更顯得富泰。

“悅悅,想不到你也在北京。”鈺銓好不容易冷靜了下來,驚訝於十年無情的歲月,卻在悅悅身上留情地不留任何痕跡,十年後的她隻多了更迷人成熟的風韻。

“是啊——我和我的朋友來這綢緞店看看,下個月就要頂下來了。”

“頂下來?你是說,你買了這店——”鈺銓指了指店的方向。

“不全是我,我和朋友合夥的。鈺銓……你還好嗎?”她的音調還是如此溫軟動聽,恍然間,好像四周都變得寂靜無聲,鈺銓隻聽見悅悅的聲音像有回音似的不斷回響。

“我好——我很好,你……你一直住在北京嗎?”

“喔!不,我住在天津,幾個月前才和朋友搬來了北京。”

“你知道北京改朝換代了,人事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