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1 / 3)

我找了你十年了,悅悅……”

悅悅終於忍不住衝上前,護士想要阻止,然而舉起手卻又停在半空中,因為霍毅的話,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霍毅!霍毅!我沒有走,這一次說什麼我都不會走了!你叫我等你,我是在等,我隻怕你不要我,別再趕我走了!霍毅,我們有個兒子,是個兒子,他快滿十歲了,長得和你同個模樣,你當爹了,你知道嗎?霍毅……”悅悅流著淚跪在床沿,緊緊地握著霍毅的手。

霍毅聽見了,努力想要舉起手來,卻又欲振乏力地垂落下來。

“我在做夢嗎……悅悅……悅悅……”擋不住藥效,霍毅終於沉沉睡去,睡在滿載著對悅悅思念的小帆船上,緩緩駛進了河心……

不信春天的紅花綠葉才是美麗,秋天枯落的紅葉也有蕭索的美感。

悅悅兩手緊握霍毅修長的手指,才看著窗外的景色一會兒,回頭又定定瞧著霍毅不變的睡姿,心裏想著留在北京的兒子,他們父子連睡相都一模一樣。

當她告訴霍毅他倆有個兒子的時候,在一旁的護士小姐都聽傻了,心想他們一定是亂世的戰火裏,一對硬生生被打散的鴛鴦。護士小姐半天才省悟過來,這是該讓兩人獨處的時刻,於是不住後退,悄悄掩上了門,讓悅悅安靜守候在霍毅的身邊。

過了許久,霍毅慢慢醒來了,他感覺到一雙柔嫩的手,緊緊交纏著他的手指,記憶裏的一幕一幕,又重新被掀了開來,恍若昨日在離別的前夕,悅悅就是這樣兩手交握著他,一整夜都不願放開。他明明是醒著的,卻還在發癡,幻想著這緊握的手,一直就和他共同生活著,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心中有個影像,好像自己化身成了另一個形象,十年來一直緊跟著這雙手。

他一直努力地在回想,回想著他昏睡前做的一場美夢。

海洋因為思念而深,波浪因為渴望而起伏,他的心跳因為他還沒有醒來的美夢而鼓動著。

“悅悅……是你?”

“霍毅,你醒了!不要說話,不要趕我,你聽我說!”悅悅怕他的情緒又再度激動,剛剛自己累得不小心假寐了一下,此刻驚惶地醒來,就急著要解釋。

“霍毅,十年前,我以為你還愛著碧柔,她告訴我很多有關於你們的事情,她還想將我真實的身份說出來,我害怕,我不敢麵對,我更誤會了你,當時我隻想成全你和碧柔。一天早晨,我偷偷走出了霍家,沒有留下隻字片語,我知道碧柔會替我說明一切。

“我到了車站,不知道要往哪裏去,跟著人潮買了一張到天津的車票。在火車上,我和同坐的一對夫妻談得很投契,他們知道我的處境,答應到了天津要收留我。我不知道那時我已經懷了身孕,他們夫妻沒有孩子,不但幫我生下孩子,還將霍達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樣。我一直留在他們身邊替他們處理事務。

“兩年前,高先生去世了,我們回到高太太的老家北京城裏頂了一家店鋪,打算要自力更生。那一天,我在鋪子前看到了鈺銓,我上前和他談了很久,他告訴我你在這家醫院裏療養,我一知道就馬上趕來看你了——霍毅,不要怪我,不要恨我,我知道我食言,你叮囑我留下來等你,我沒有!可是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我已經拋棄了自尊,要跪在你的麵前求你原諒,我愛你,我想你,霍毅——”

“你還是一樣多話。”

“霍毅——”悅悅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心裏小心地揣測他的思緒。

“我真想把你捏在手心裏,好好地鞭打你一頓,我真想把你捏碎了,和著毒藥一起吞了——隻要我閉起眼睛,就會看到你,十年的思念成了埋怨,我開始以為我恨你,是的,我是恨你——我回到北京找不到你,我到處爭戰,也四處詢問打探你,我最想做的事就是要找到你、質問你、狂罵你。現在,你又在我最不願你看見的時候出現,剛剛憤怒占滿了我的心,它幾乎是比死還要嚴重的疾病——”霍毅想到了十年的相思之苦,不禁說得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