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應該是又在響了。
果然是下午一起去北京飯店的同學,一聽見她的聲音就大呼小叫起來:“顏顏,你再不接電話我們就要報警了!”
尷尬地解釋自己當時是突然身體不適,又不想掃大家的興,離開後才發現手機也沒電了。
不一會兒陸堯的電話也打了進來,焦急程度比同學們更甚。
原本也可以用同樣的理由搪塞他,話到嘴邊,顏顏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唯一能說得出口的隻是這一句:“陸堯,我們還是分手吧。”
跟陸堯之間的關係,她再也沒有辦法繼續下去,該給他的沒法給,不該給別人的卻還是給了。
而且還不完全是不情不願。
這樣的自己,根本不配有男朋友。
陸堯在那邊一陣死寂,然後是不敢相信的追問:“顏顏,你在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剛才沒說什麼吧?”
“對不起,陸堯,我配不上你,我做不到。”她身心俱疲,隻想快點結束一切,躺下去重新昏睡不醒。
“不可能!不行!顏顏,不行,我不同意,我不分手!”到底是小男生,這樣子就不冷靜,嘶吼得破了音。
“為什麼?你給我個理……不,什麼理由我也不接受,我不同意!”
顏顏鬆開話筒:“陸堯,我不值得,你該找一個更適合你的好女孩。”
掛了電話之後,直接拔掉電話線。
終於可以睡覺了,終於可以結束這麼混亂瘋狂的一天。
正文 二十章
顏顏有空的時候會去圖書館的原文閱覽室,她在國家地理雜誌上看到過一篇文章,介紹的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失眠症,病因是含在人體基因當中的,目前全世界已發現有40個家庭有這樣的基因。這種失眠症是不治的絕症,從不能打盹開始,到不能獲得完整的睡眠,到最後完全不能睡著,一年後病人就會死亡。
當時她大受震動,跟同學說起這種病,大家都一致認為,這大概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了,所謂漫長而煎熬,莫過於此。
那篇文章接著擴展論述,說失眠症之所以難治,是因為我們還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會睡不著,而我們之所以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人會無法睡覺,又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們首先就不知道人為什麼需要睡覺。
顏顏還看過一篇科幻小說,其中描寫的一個星球,上麵的人一天隻需要一個小時的睡眠,而他們的體能、智慧、科技等等,各方麵都比地球發達很多,所以他們不能理解為什麼體力勞動如此輕微的地球人會需要每天睡8小時那麼多。
他們的科學家猜測,這也許是因為人類大腦的精神活動太旺盛,而這裏所說的精神活動,主要的也不是指純智力方麵的勞動,而是情感活動、內心壓力等等,也就是說,人類有一副太脆弱的精神,卻又用它來負擔了太複雜而沉重的情感。
這個說法恰正應和了國家地理雜誌的那篇文章,後者提到了睡眠的作用之一是去掉一些聯係,也就是使人在經過睡眠之後,忘掉不重要的東西,隻記住重要的東西。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人在一覺醒來之後,會容易重新振作,覺得這又是新的一天,昨天發生的種種不愉快,此時看來都無需計較了。
但如果是很嚴重的痛苦,倒反而在初醒時讓人更加心痛難耐,所謂的“傷心總是難免的,在每一個夢醒時分”,那些原本能夠轉移注意力的東西被抹煞,隻留下純粹的心痛,被無限放大。
第二天清晨,顏顏帶著對於忘卻痛苦的期望醒來,迎接到的卻是痛苦被越發強化的絕望。
不得不打開手機,從水房洗漱回來就聽見鈴聲在響。
來電顯示為林覺遠。
她呆呆地站在桌子前,對著手機發愣。她絕不打算接,卻也不知該怎麼應付才好。
接下來的三天之內,林覺遠給她打的電話不下兩位數。
她一個也沒接。
他還找她幹什麼呢?難道是想讓她繼續做他的情婦?
早就知道他會是這樣的人,不會對妻子或女友專一忠誠,幸好當初理性地將他的那句“結婚”準確定位為兒戲。
差點就答應了,差點就萬劫不複。
其實並非所有做情婦的女人都是甘於自輕自賤的,其中的許多人,一定都曾經得到過男人關於婚姻的許諾。
比如她的媽媽,她相信爸爸也曾經說過要娶她。媽媽和女兒唯一的不同在於,媽媽傻到相信了這個許諾,就那麼癡癡地等,歲月慢慢蹉跎過去,直至葬送了一生。
而之所以會那麼傻,是因為媽媽愛上了爸爸。
都市裏許多女孩子都有的灰姑娘的夢想啊……
可是一個做情婦的女人,哪裏有資格去愛?要多傻才會去愛那個出錢包養自己的男人,把一生交付給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幻夢?
還好,還好她比媽媽聰明得多,知道這是一個女人一輩子最犯不起的一個傻。
男人從一開始,從對自己掏出錢的那一刻起,就等於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你我不可能愛你,我隻是想換得一場□上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