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凝煙,落木蕭蕭,百尺竹林風流轉,人間鳳凰取竹實。
腳下青草綿鬱,奈何滿目翠色在夕陽斜暉中慢慢老去。
一道白影,一劍寒光,身法靈動,如魚遊水一般在千竿翠竹中遊走。
霎時間,竹葉青青紛落,飄搖空中,零落而舞,鳳首一人在這落木紛揚間盡情施展招數,或快如閃電,或慢若落花……
一曲簫聲,悠揚婉轉而來,似在這秋風殘照裏注入一絲初春的暖風,一陣微涼的甘霖。
樨尚從遠處步來,執一支玉簫,為鳳首起樂。
鳳首駐足負劍,遙遙看了她一眼,然後合著樂聲舞起劍來,一變之前的殺氣流溢,在樨尚悲惜空靈的樂聲裏,他褪去劍鋒的伶俐,緩慢的將樂聲中的悲涼之色潤進劍招之中,翩翩起舞,抑揚頓挫,宛如神來。
樨尚一曲吹罷,拭去眼角一滴清淚,握住長簫的手慢慢放下。
鳳首亦停下,走近過來,問道:“何以吹出如此悲涼的簫音,看來你的心裏很是淒苦……”
樨尚自嘲一笑:“淒苦?我如今功成名就,何來淒苦?”
鳳首唇側微微一收,“父兄早逝,家族凋零,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你一個女子身上,縱然是一個男人,恐怕也承認不來。”
被看穿心事,樨尚倒也沒有否認,她看著鳳首舒然笑道:“如此看來,鳳首算是我的一個知音了。”
鳳首一笑置之,問道:“樨尚說我是知音,那你能否看穿我呢?”
樨尚注視著鳳首的雙眼,慨然道:“鳳首少年喪母,國君不仁,縱情山水,把盞杜康,非為誌短,而是不屑與豺狼為伍。不知我說的是否對呢?”
鳳首歎道:“你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
“彼此彼此。”樨尚毫不晦澀的笑著,她與鳳首,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可有興趣討教兩招?”
鳳首執劍道。
樨尚心中是想與這天下第一劍客過過招,可是麵上還是猶豫道:“若是輸得太慘,你可不能把這事傳揚出去。”
鳳首囅然笑道:“當然不會,這不算比試,我們點到為止。”
“我並沒有帶劍。”
鳳首指著她手中管簫道:“這簫可以。”
於是二人一劍一簫,在翠竹林立之間身位交替,如光如影,金玉交撞時候,玎玲脆響。
約略過了百餘招,地上落葉盡碎,揚塵紛起,竹林梢頭微風迎動,樨尚執簫在心口擋劍,雨花劍貼玉壁刺來,聲音刺耳尖銳。
劍鋒到了咽喉處,鋒芒規避,離皮肉不過毫餘。
樨尚連眼皮也沒有眨一下,直直盯著劍向她刺來。
鳳首及時收回劍,笑道:“你這一管簫使的不錯。”
“你這一把劍才是使得出神入化!”樨尚欽佩不已,方才過招若非鳳首有意放水,她恐怕連十招也很難接上,更遑論百招!
鳳首慵懶一聲:“累了,累了,我要去喝口酒去,樨尚可否同道?”
樨尚眼角彎彎一翹,“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鳳首在前,樨尚隨後,一人白衣,一人紅裙,世間超塵獨立兩朵紅白雙蓮,遺世蹁躚如舞瑤池雲上。
樨尚手指不禁意觸碰到了簫身的印刻,拿到眼前端詳,不知何時上麵已經刻上了“鳳首”二字,頓時忍俊不禁。
城門邊已經貼上了賜婚大將軍的王旨,入城的百姓都可看到。
鳳首與樨尚回城途中,也恰好見到了這一道賜婚的旨意。
雖然已經看過這道賜婚的旨意,但是再看一遍,樨尚心中仍是抑製不住的高興,自從當年救下易寒,她便將他當成親弟弟一般對待。
“這是怎麼回事?”鳳首這幾日一直在外流浪,還不知此事,乍一看這道旨意,不禁有些驚訝。
樨尚笑著回答他道:“你看不出來嗎?這是王上賜婚大將軍的旨意。”
“我當然知道,但是賜誰不好,為何要賜我妹妹?”
“妹妹!”樨尚錯愕道:“鳳首你還有妹妹?”
“義妹。”
“景宣竟然是你的義妹!”樨尚不由詫異,這世上的緣分真是一環套著一環。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我認個妹妹而已。”鳳首追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