黴。

顧承隻在人群中安靜聽著,緊抿的嘴唇才有些放鬆,身後忽然有人輕輕拍了拍他,跟著湊過來一張哂笑麵孔,“這位爺,才剛站你後頭那主兒,是個偷兒。我親眼瞧見他拽你的錢袋子。如今這街麵上不太平,可是得仔細著些,別再讓人扒了東西去。”

顧承轉過臉來,正欲問那“熱心人”,您既瞧見了怎麼不說?想了想,還是將這話按了下去,隻對那人應了一記感謝的笑。

街麵上混得大多是市井小民,街裏街坊抬頭不見低頭見,為仗義相助旁人,得罪幫閑流氓不值當,弄不好還給自己惹上一身麻煩。

這道理顧承懂得,不算認同,但能理解。

好容易排到他,顧承拿了膏藥才要離開,見吳掌櫃追出幾步,熟稔的攬住他肩頭,一臉歉意,“客人太多,事情繁雜,怠慢三爺還望見諒。您也瞧見了,我這裏人來人往,一時混進些閑人也是有的,下回您千萬小心,別再著了那起子混混的道。”

顧承一笑,“多謝掌櫃的提點,我記下了。”

吳掌櫃舉步相送,一麵感慨,“得虧今兒有那位沈……貴人在,不然事情出在我這裏,那真是對不住三爺了。”

顧承聽這話,心念一動,“掌櫃識得那位小公子?他姓沈?”

吳掌櫃“咳”了一聲,“怨不得您不知道,他本不是京裏人,原是登萊總兵家眷。他父親調任兵部尚書,日前才跟著上京。將門子弟,原是有些脾氣武藝,又加上他是個……”說到此處,笑得愈發有深意,低下聲音,“她是個雌兒,脾氣嬌縱些也不足為奇。”

顧承滿眼訝然,“他,她是個姑娘?”

吳掌櫃上下打量他,一陣發笑,“不是我說,三爺這眼力可是有點不濟。那臉盤,那身段,哪有男子長成那樣,若真是個男的,豈不成了妖孽了。”

顧承瞠目不語,吳掌櫃再釋疑,“她是沈尚書家的四小姐,前頭三位都是哥哥,獨她這麼一個閨女,真是父母當眼珠子一樣寶貝的。”

至此顧承才算明了,對吳掌櫃含笑拱了拱手,告辭去了。走在街上,一陣秋風打著旋,迎麵刮來。他仰頭望去,果然見層層彤雲垂在西天,心知祝媽媽所言不虛,便加快了步子,朝戶部顧侍郎的宅邸走去。

顧承自角門進去,沒走幾步,顧府的總管得福迎了出來。得福打拱請安,“有日子沒見三爺了,一向可好?家裏太太好?”

顧承笑答,“都好,勞您記掛。”

得福見他手裏拎著藥材,忙上前接過,“三爺這是才抓了藥?瑞安堂的東西,確是有些保障,他們家的貨好,藥材都是掌櫃親自去安國挑選置辦。說起來,太太的病症有些好轉沒有?”

顧承道,“比舊年好一些,隻春秋兩季還是常犯。”

得福點頭,“那就好,靜心調養總歸是有用。前兒太太還問起,說不知道那邊太太身子如何了,也不見三哥兒進來,說不知道忙些什麼。可巧今兒就過來了,老爺這會兒正在書房,跟前兒沒客,我這就領您過去。”

話是客套話,真要是惦記,打發個人去家裏瞧瞧也不費事。顧承不願多想,念頭也就一閃而過。進了書房見到二叔——顧侍郎,仍是恭恭敬敬的請安問好,之後垂手立在一旁。

那顧懷峰正伏案翻書,頭也不抬,隨口說了句,“你來了,坐罷。”

顧承謝過,規規矩矩在凳子上坐了。半日聽顧懷峰問,“你母親近來可好?”

顧承忙站起身來,“母親安好,也讓侄兒給二叔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