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的拳法套路,並沒太上心。
師傅收徒前卻有規矩,先要考較其人秉性如何,若是好狠鬥勇之輩一概免談。不為別的,就怕砸了自己的名聲,更怕砸了一門武藝的名聲。
習武是為強身,師傅見他資質有限,教習起來也是有一搭沒一搭,更多的是教他做人的道理。七八年下來,一套拳一路槍,足夠他比尋常人能打架。可臨了師傅有句話,他記得比拳譜槍法還深刻:你凶時,我慫。你慫時,我更慫。
處私人恩怨時,如是我聞。
有武藝的人最忌恃強淩弱,和人在街麵上爭鬥,如泥潭裏打滾,淪為流氓混混,是有失身份的事。
所以他想了想,沈寰這姑娘年紀還小,得有人指點引導。明明話已到嘴邊,出口卻忽然成了這個樣子,“把那珠子收了,回頭讓人瞧見不好。”
說完自己都覺得氣悶,把臉兒扭到一旁,不能再看那個人。半晌過去,沈寰也沒搭理他,這話就成了怯怯的自語,想起來更讓人胸悶。
好容易走過了人聲喧囂的酒肆,身邊的活菩薩終於開了言,“還要走多久?”
這是走得累了?顧承心軟,放軟了聲氣,“對不住,我忘了雇車,再走兩條街就到了。”
沈寰笑了笑,“不累,我是在想你家住哪兒。京裏地價兒最貴的街,已經過了,你們家想必不會太大,也不會太好。”
顧承喉嚨發緊,忍不住冷笑起來,“那更對不住了,小戶人家,委屈您將就一把。”
說完了又後悔,她一個孤女,年紀又小,遭逢這樣的慘禍,還不興讓人有點脾氣?她刻薄不要緊,刻薄自己更加不要緊,隻別到處惹是生非禍及他人就好。
顧承扭過頭來,認真的看向她,這才覺出她身上的衣裳太過鮮亮,雖襯得容色嬌豔,卻又總覺得哪裏不對——這是留仙閣的妝扮,想來她自己也一定不會喜歡。
打眼瞧見不遠處的成衣鋪子,他問道,“去挑幾件衣裳,把這身換下來。”
沈寰瞥著他,“方才錢沒花出去,手裏還是癢癢?”
顧承窒了窒,“就當是罷,你不能總穿那地方的衣服。”
她又笑,笑過才問,“你家裏,有我這麼大的女孩麼?”
顧承一想,含香也就比她大上一兩歲,身量比她還小,點點頭道,“有一個。”
沈寰道,“那就不用破費了,回頭找些她的,借我穿穿就是。”她忽然這麼善解人意,倒是大出顧承意料。
才要讚她幾句,又聽她道,“她有孝服麼?”
顧承登時惻然,“有,不過是舊年的,不知道你穿著是否合身,若不合適,我再去買給你。”
她不置可否,更不再說話。倆人默默走完兩條街,走回了顧承那兩進的小宅門。
徐氏還在上房歇著,聽不見前頭的動靜。祝媽媽來開門,豁然瞧見顧承身後,跟著一個天仙似的閨女,她眼皮子直跳,忙不迭問,“三爺,這姑娘誰啊?您今兒上人市去了?”
那也不對,人市上賣的都是獲罪人家出來的,關在羈候所十天半個月,任什麼樣兒的美人都隻合塵滿麵鬢如霜,哪兒有這麼光鮮動人。
顧承目光閃爍,深恨自己編了一路的話,到了還是說不利索,“不是,一個,一個朋友家的妹子。媽媽先別問了,麻煩弄點吃的,送,先送我屋裏罷。回頭叫含香把西屋收拾出來。”
祝媽媽目光如炬,瞧了瞧他二人的模樣,心裏便有一喜,看來三爺是千年鐵樹要開花,難得!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