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闊明白,有些人,比如簡艾,遭遇不幸事件,當時好像並無大礙,可是那創傷隱藏在深處,難以痊愈。
“小艾,你這叫Survivor?guilt,很多經曆過恐怖事件的幸存者,都會出現這樣的症狀。你總覺得自己有過失,沒有盡力去幫助那些遇難者。是不是這樣?”
“對,你說到我心坎上了。”
“你不要這樣想,許多人死去,也有很多人活下來。我們確實是幸運的,在當時,我們做了最恰當的選擇。而那些可憐的人,他們的死亡,和你完全無關,你不要把罪責擔在肩上。”
簡艾飲泣:“如果我更強壯一些,勇敢一些,也許我可以幫助別人。”
“那是恐怖襲擊,小艾,那和你遇見小偷扒竊,兒童落水不一樣。在那極端情形下,那些恐怖分子持重型軍火,把我們當豬籠裏的牲畜一樣屠殺,而我們手無寸鐵,無能為力。”
“為何會有這樣殘酷的殺戮?我們不是生活在文明社會嗎?”
“因為有人無法接受別人和他的信仰不一樣,因為他們認為社會待他們不公,因為他們信奉暴力可以征服世界。小艾,可是你仍然要相信,這世上,還是有真善美,你要站在光明的一麵。”
簡艾蜷縮在他懷裏,楚天闊不停安撫她,直到她終於沉沉入睡。她的頭枕在他肩上,一個甜蜜的負擔。
第二天,楚天闊親自陪楚天語去見醫生,張弛和簡艾自然也跟著去。在醫生麵前,她坦蕩蕩地脫去外套,卷起起衣袖,露出雙臂割傷,左邊五道,右邊五道。
簡艾不忍細瞧,別過臉去。張弛死死盯著那蜿蜒在雪白皮膚上如蜈蚣的十道傷疤,手在褲袋裏握緊拳頭,汗水濕透。
醫生就事論事,仔細檢查,說:“這些都是急救時倉促縫合,比較馬虎,所以疤痕醜陋,幸而都割得不太深,對肌腱和神經損傷不嚴重,沒影響手部功能。”
楚天闊急問:“可否修複平整?”
“我會用激光削磨手術來處理,再輔以特殊藥膏和飲食調理,相信可以大為改善。但是,完全恢複到天然狀態,是不太可能。”
楚天語心態不錯:“若能恢複七成,可免去夏日穿長袖遮掩的苦楚,我便心滿意足。”
醫生說:“隻要楚小姐配合治療,我一定盡全力。”
張弛問:“需要多長時間,費用多少?”
“手術周期約三個月,我們分幾次做,這事兒急不來。費用大概是……”醫生說了一個數字,簡艾倒抽一口冷氣,這麼貴?足足可以買一輛豪車啦!
簡艾心想,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而人們常常不懂珍惜,隨意糟踐,打洞紋身,甚至,刀割火燙。天然恩賜一旦毀壞,再想修複,代價慘重。她無比感恩,母親賜給她一張漂亮的臉蛋,無暇的肌膚,多麼珍貴的禮物呀!
楚天闊對醫生說:“費用當然不是問題,隻要效果好,金錢在所不惜。”
那醫生語重心長地說:“治療過程會比較辛苦,楚小姐要有耐心。”
楚天語默默點頭,將衣服整理好,張弛摟住她肩膀,說:“你做得到,我會陪著你。”
楚天語對醫生說:“我哥胳膊有一處傷口,是子彈擦傷,縫了七針,醫生你瞧一瞧,有無不妥。”
“啊?快給我看看。”
楚天闊皺眉,對妹妹說:“我是男子漢,一道疤算什麼!”
醫生笑道:“這是顏值即正義的時代,男人也有愛美的需求。”
楚天闊被妹妹逼上梁山,無奈,隻得解開外衣,讓醫生瞧了一瞧。醫生說:“縫得不好不壞,如今拆了重縫,徒增痛苦。可以等徹底愈合之後,來我處,我給你磨一磨。”
簡艾忍不住哭鼻子,這可是為了救她留的疤呀!他摸她的頭,輕聲說:“小傻瓜,別哭,又不是傷在臉上,沒破相。”
語文老師白遠泗對簡艾寫的文章擊節讚歎,更加分的是,文章附有第一手照片,真實呈現出巴黎恐怖襲擊的慘狀。他馬上就轉發了一部分給某文藝青年大本營的網站老總,此人和他曾是大學校友,私交甚篤。
這家網站想要拿到這篇文章的全稿和照片的版權,獨家發布。此時距巴黎恐襲還不到一周時間,仍是大熱的新聞,各大媒體天天刷屏。簡艾原本是當屆作文大賽的冠軍,又是個貌美如花的小女孩,照片拍攝的場麵非常有衝擊力,文字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