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抱怨道:“妹妹也是,這些天卻不來看看我,我這些天為省親的事兒忙的底朝天,也冷落妹妹了,外人見了,還道咱們姐倆兒個生分了呢。”薛姨媽見果真如寶釵所說,將話兒移到省親上麵,心中冷笑不已,嘴上卻客套道:“這可是天大的喜事,誰不知道?這都是姐姐的福氣啊!”

王夫人隻歎道:“什麼福氣?都是做給人來看的,便是蓋別院的銀子,如今都湊不起呢,可是我這個當娘的沒用。”又用帕子抹淚。

薛姨媽眼睛閃了閃,笑道:“姐姐快別發愁,若論銀子,妹妹那裏還有些許,姐姐先拿去用便是了。隻是你也知道,我就寶兒一個心肝寶貝疙瘩,依薛家的家世,也高攀不上什麼公侯子弟,隻想著多多為她備些嫁妝,讓她少受些屈……”

王夫人聽得,忙笑道:“寶兒的人品,那是人人都愛的,我更是那她當女兒一般。你隻放心,且叫我細細的打聽,定給她找個好的。”

薛姨媽隻愁道:“姐姐疼愛寶兒,是她的福氣,焉知道她日後的婆婆怎樣呢?若是能像姐姐一般疼她,我也就放心了。”

王夫人隻得將賈母搬出做擋箭牌,皺眉道:“老太太的意░

於是就此定下,過了元月初十,寶玉親自騎馬,送黛玉回了林府別院,黛玉進了府,見裝飾擺設都依自己平日所好,很是稱意,向寶玉笑道:“勞煩你了,這裏清清靜靜地便很好。”跟著的丫鬟婆子忙著灑掃,寶玉見府上萬事齊備了,方又與黛玉打了招呼,出了林府。又依著賈母的意思,到史家接了湘雲,方回了賈府。

到了元春省親之日,園中四下香煙繚繞,花彩繽紛,處處燈光相映,時時細樂聲喧,說不盡這太平氣像,富貴風流。真是金門玉戶神仙府,桂殿蘭宮妃子家。又有府中親人相見,種種悲歡,不消得細表。

賈妃喜愛進獻的珊瑚盆景,對黛玉平添幾分好感,因問:“黛玉因何不見?”賈母代秉,將守孝一事細細說了,賈妃更是歡喜,歎道:“好一對慈父孝女。”對黛玉甚是憐愛。又叫將姐妹們的賜物又填上五成,特命賜予黛玉。賈母代為謝過。又有王夫人上前,暗暗向元春袖裏塞了一疊的銀票,悄聲道:“這裏有五萬兩銀票,你且帶回,宮中上下打點不要省著——是你薛姨媽進上的。”元春聽了,向薛姨媽、寶釵淡淡點首。一時執事太監啟道:“時已醜正三刻,請駕回鑾。”賈妃雖不忍別,怎奈皇家規範,違錯不得,隻得忍心上輿去了。這裏諸人好容易將賈母,王夫人安慰解勸,攙扶出園去了。

且說寶釵扶薛姨媽回了賈府東北角的小院——梨香院早已騰挪出來,另行修理,辟出地方教演女戲。思及自家零零總總費了近三十萬兩銀子,賣了幾處鋪子,隻得了貴妃淡淡一瞥,自己所得的賜物竟不如沒來的黛玉多,心下不忿,兼又動了進宮邀寵的念頭。待關了院門,不由得向薛姨媽冷笑道:“我還當貴妃有多麼天仙似的?也不過這般罷了,卻是連我都不如。”

薛姨媽唬的一激靈,見屋裏沒人,方道:“你且消停一會罷,這話也是混說的?你莫要想著隻要顏色好的,便能上位,這裏麵門道多著呢。況且今上自太上皇禪讓,立誌要做中興之主,少近女色,已立下明旨,三年內不會選秀,命官宦人家兒女自行聘嫁。待到了選秀年頭,你早已逾歲了,快快將這些無稽的念頭收起來罷。”

寶釵惱道:“這般來說,給夏太監的錢卻是白花了。”暗自惱恨不已,隻得日日去向賈母、王夫人等請安問好不提。

待十六日,寶玉又親去將黛玉接了回來,賈母仍帶著黛玉住,底下人見了,哪有不說好的?都道黛玉賢淑孝順。寶釵見了,亦是笑容滿麵,隻拉著黛玉的手道:“元宵節晚實是熱鬧極了,可惜妹妹卻不在,叫我來說與妹妹聽。”湘雲湊過來道:“我早和林姐姐說過了,還有什麼可說的?”便要拉黛玉去玩。寶釵一掌拍開湘雲的手,笑道:“都是大姑娘了,還這麼野?不如坐在這裏好好地說會子話。”便拉著黛玉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又說賈妃讚自己詩做得好,暗暗觀察黛玉,隻見黛玉微微笑著,一點也不見氣惱,心中暗暗納罕。

湘雲隻聽得幾句,便撇了嘴,轉身去找三春玩兒了。

寶釵正講至興處,忽聽賈母道:“薛姑娘拉著林丫頭在哪兒說什麼悄悄話兒呢?也叫我老婆子聽聽?”

黛玉回頭笑道:“老祖宗,寶姐姐在給我講省親的事呢。”賈母聽了笑道:“你這個猴兒,昨晚不是磨著雲兒講了麼?我隻聽得你們兩個唧唧咕咕的說了半宿,吵得人睡不安生,怎麼又要聽,快叫你寶姐姐歇歇罷。”

黛玉應了,撇開寶釵,又倒了一杯溫熱的奶茶,遞與賈母,笑道:“老祖宗可是乏了?待會兒玉兒伺候老祖宗歇一歇可好?”賈母笑著摟著她道:“好好,咱們兩個一起睡個午覺,把他們都打發出去。”

寶釵笑著跟了過來,道:“老祖宗,您可別責怪妹妹,是我想著那晚獨妹妹不在,怕她難受,才要與她講的,並不覺得累。再說,此等盛事實是皇恩浩蕩,我也是不吐不快,想要和人傾訴一番才好呢。”

賈母笑著對黛玉道:“你瞧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