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更新時間:2011-4-16 18:17:35 本章字數:3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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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寶玉養過了三十三天之後，果然身體平服，更勝從前。 。全府上下俱各歡喜，賈母將伺候寶玉的人都厚賞了，又見黛玉累的臉都瘦了一圈，格外憐惜於她，賜了許多東西與她，又好言道：“好孩子，這幾日辛苦你了，如今你且好生將養，也不必過來請安，若有要吃的、用的，盡管叫底下人來告訴我。”黛玉也實在乏了，便應了，隻在屋裏調養。一時又有邢夫人、王夫人、鳳姐送來許多器玩，吃用等物，又叫黛玉不必去道謝。黛玉略看了幾件，便命紅顏收了起來。
次日鳳姐又親自來道謝，拉著黛玉的手說了一會子的話兒。笑道：“這些日子隻辛苦妹妹了，卻是我躲懶了。”黛玉向鳳姐臉上仔細瞧了一瞧，笑道：“要我說，你倒是很該歇一歇，我仔細瞅著，前些日子你的臉色卻是蠟黃的，如今卻好多了呢。”
鳳姐聽說，抬手摸了摸臉，笑道：“果然好了？我也覺得是呢。”又向黛玉道：“我卻是想躲懶，可你也知道，這家裏大事小事，屋裏屋外，哪一件事離得了我？便是想鬆活一些也是不行的。這不，身子才好，二太太又吩咐我五月節的事，哪裏得的了閑？”
黛玉歎道：“你卻是太好強了些，隻是還是仔細身子要緊。”鳳姐道：“我何嚐不知道這些，隻是二太太這般抬舉我，總不能弗了她的好意。如今且舍著身子捱罷。”
黛玉抿了一口果汁，道：“恕我多一句嘴，二嫂子別生氣。二嫂子就是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大姐兒想一想。且看我如今便知道了，縱有老祖宗疼著，究竟是寄人籬下，總不比家裏自在。且鏈二哥哥又是萬事不上心的，大姐兒又沒有個親兄弟幫襯，二嫂子要是在有個災啊痛啊，叫她要靠誰呢？”
鳳姐聽得這話兒到了自己心坎上，也有自己平日裏想過的，也有模模糊糊的念頭，不由拉著黛玉的手道：“好妹妹，你說的很是，我是個沒讀過書的，大字也不識幾個，總沒有你們這些讀書識字的人明白，你且和我好好說說，替我謀劃謀劃，我總承你的情便是了。”
黛玉遲疑道：“這卻不是我一個女孩兒家該理得。”鳳姐詛咒發誓道：“我的祖宗，你卻是要急死我不成，你且說著，我且聽得，若是傳到外邊一句，就叫我嘴上長個瘡，不得好死。”
黛玉便道：“我也還小，萬事不知輕重，若說了什麼姐姐不愛聽的，也請姐姐多擔待。”
鳳姐忙道：“使得，你隻管說來。”
黛玉道：“頭一件，便是我才說的事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想鳳姐姐也是聽過的。鏈二哥哥是個慕少艾的，膝下無子，越發有了借口。姐姐若有了嫡子，日後也有個依仗。”
鳳姐低頭道：“我何嚐不想要一個，隻是肚子不爭氣。”黛玉是個未出嫁的閨秀，如何好說這個，臉都紅到了耳朵根，低聲道：“府裏也不是無權無勢的，宮裏的太醫也時常來看診，多撿幾個好的來看，平日注意身體，總該有個結果的。”
鳳姐笑道：“不過是姐妹閑聊，瞧你羞得，不見平日的爽利勁兒，我記下了，你且說第二件罷。”
黛玉這才仰起臉來，接著道：“第二件，我卻是要問問鳳姐姐，我之前回林家的路上，隱約聽得人說，府裏竟在放貸，可是真的？”鳳姐捂嘴笑道：“卻是這個，到不當什麼，我卻是知道的，不過是周轉幾個銀錢罷，憑咱們府裏的權勢，難道還有人敢上官府告咱們？”黛玉正色道：“鳳姐姐真是糊塗，為這個鬧的家破人亡的難道還是少的？別的不說，若有和府上有仇的，拿錢買了人命，叫他撞死在府衙門口——此地又是天子腳下，難道府上竟能遮掩過去？況且府上又出了貴妃，平日裏謹言慎行還嫌不夠，這會子反倒張揚了起來。倘被人一本告了上去，連娘娘也被連累了呢。”
鳳姐聽得花容失色，驚道：“果真如此？”黛玉冷笑道：“你當我哄你呢？我父親也是做官的，又將我自幼假作男孩教養，領在身邊，這種事情我看的還嫌少呢?多少富貴權勢的家族都因這個敗落了，府上這是把小辮子往人手裏遞呢。如今府上正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盛際，你且等著，但凡有個萬一，落井下石的人多著呢。我猜老祖宗必定不知此事，否則是第一個不肯答應的。”
鳳姐用手帕擦了擦鬢角的冷汗，道：“我依妹妹的話，回去便將此事散了，把票子也全燒了，斷斷不會留下把柄的。”
黛玉道：“我隻是將話盡到了，怎麼做卻不是我該管的。”鳳姐笑道：“常日聽得老祖宗言道你比我強十倍，我竟不服，今日可是見識到了，妹妹你隻留心看著，若有什麼不對，記得提點於我，便是我的福氣了，也不辜負姑媽的囑托。”
黛玉隻歎了口氣，卻不言語了。鳳姐奇道：“妹妹怎麼不說了？可是我開罪了你？”黛玉道：“我原想說的，如今卻不知當不當說？”鳳姐笑道：“有什麼話盡管說便是。”
黛玉道：“我這裏卻要問一句，二嫂子到底是大房的呢？還是二房的呢？”鳳姐笑道：“這話可奇了，我可不是大房的麼？”聲音便漸漸的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