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楚姮正在城門外,跟謝落英和蕭琸道別。
“四娘,我此次跟蕭大哥遠走塞外,怕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了。此去一別,不知經年,你可要好好保重啊。”謝落英朝楚姮說完,下意識的看了眼身側黑衣勁裝的蕭琸。
兩人相視一笑,柔情繾綣萬千。
正在和藺伯欽冷戰的楚姮心裏苦,大家都在恩恩愛愛,就她家的藺伯欽脾氣最怪!
誒等等,藺伯欽才不是她家的!
楚姮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笑著問:“落英,你跟蕭琸遠走,你家父母怎麼說的?”
謝落英羞澀的笑了笑:“他們沒讀過書,隻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蕭琸俊眉一揚,“這倒十分貼切。”
“你二人去塞外,隻是為了看看風景?”
蕭琸正色道:“我想帶落英行千裏路,去遍她沒有去過的地方,看遍她未曾見過的風景。這些……今後都是我們共同的記憶。”
楚姮深有所感。
她這時才發現蕭琸的青銅長劍在謝落英背上,不禁疑惑的問了問。
謝落英不好意思的道:“四娘,說出來不怕你見笑,我想跟著蕭大哥學劍。隻是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怕是……年齡偏大了些。”
楚姮還以為是什麼事兒呢,她擺了擺手,開導說:“隻要你想學,什麼時候都不算晚。”
蕭琸附和的頷首:“不錯,我可以用餘生一輩子來教你。”
謝落英聞言雙頰一紅,二人交握的手,十指緊扣。
楚姮:“……”
她快看不下去了。
臨走時,蕭琸對她單獨說道:“楚姮,你想切磋,大可去找馮河,他準備定居在清遠縣。”
楚姮對一臉冷漠的馮河是拒絕的,她搖搖頭:“還是算了。但說不定我此後會去塞外找你們。”
蕭琸知她並不是李四娘,冒充縣令夫人也是隻是暫時之舉。
他稍一猶豫,忍不住道:“藺大人為人正直,很令人欽佩。我當初深陷囹圄,若不是他拚死保全,說不定……”他不願繼續回憶那段事,緘默了一會兒,才繼續,“我雖和藺大人接觸不多,但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實意。你若假戲真做的跟著他,此生也不必再繼續漂泊了。”
蕭琸從未問過楚姮的身世,但猜她是和春二姐一樣的無父無母江湖中人。
楚姮聞言,顰眉自嘲:“他對我真心實意?你怕是看走眼了。”
“楚姮,你我是知交好友,我才對你說這些話。當然,如何作想,全在你自己。”對於別人私事,蕭琸也不好多言。
三人短暫的又說了會兒別的,見天色不早,才分別離開。
楚姮望著同乘一騎的二人,眸光微閃,立在原地半晌,才幽幽歎了口氣,轉身往回走。
路過城門的時候,她碰到了胡裕和楊臘,兩人正在那舉著漿糊桶貼告示。
城門上原本貼了不少告示,但被風吹雨淋的都破破爛爛,看不太清。楚姮湊上前,好奇的問:“怎麼?朝廷又有新的檄文下來?”
兩人見是楚姮,忙喚了聲夫人,解釋道:“不是不是,藺大人讓我們重新張貼一下玉璿璣的海捕文書。”
說著,他就拿起一張,給楚姮看。
楚姮聽到“玉璿璣”三個字,心底咯噔一下,但看那畫像上的女子,與自己有三分相似,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不是明明添筆過嗎?
點了痣還加粗了眉毛,怎麼又變成了之前宮廷畫師畫過的圖?
“這個……好像和之前的海捕文書上不太一樣。”楚姮掩飾了驚駭,遲疑著問。
楊臘接口道:“這是霍大人親自交給的藺大人的,之前的海捕文書圖,疑似被人掉包,以至於半年都找不到這江洋大盜。”
楚姮按捺住拔腿就跑的衝動,明知故問:“怎麼回事?”
“都知道往府衙的朝廷檄文,一般都從清遠縣這邊傳上去。”胡裕踮腳刷了層漿糊,將畫像張貼上,“顧縣丞分析過了,他懷疑上任縣丞方雙平和玉璿璣有交情,將原圖做過手腳。”
楚姮頭次這麼待見顧景同。
他簡直機智!
楚姮忍笑,麵不改色的說:“方雙平害死了溫蘭心,此等罪大惡極的人,還真有可能和玉璿璣勾結。”
死人背鍋,無罪無罪。
說完,她仔細的看了眼畫像。
畫中的女子,是自己十五歲參加秋獵宴時的裝束。
福祿折枝花的紫色錦緞華衣,鴉青雲鬢間,簪著金鑲玉的牡丹大花步搖,手持一柄金燦燦的軟劍,眉眼含笑,貴氣逼人。
她還記得,當初父皇隻許她在旁觀看,不能下獵場狩獵。她到底是忍不住技癢,穿著一身華服,偷偷進入林子裏,把軟劍掏出來,不一會兒就捕到了一隻麂,一隻獐,收獲頗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