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見到,就是陌生人都難免不為之動容,況且有血緣相契。

最後是邵恩坐在床頭,接過了奶奶手裏那碗湯泡飯,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給爺爺。

徐扣弦在一側,半彎著腰,拿濕毛巾,給老人擦拭嘴角。

歲今跟父母扶著門檻,眼圈裏都難免有淚水打轉。

這一生幾多沉浮,愛跟恨之間有時候無法分明。

若沒有深切的愛意,又何來劇烈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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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月聯係不上女兒邵水,百般無奈之下隻能去打邵恩的手機號,她已經很多年沒打通過邵恩的手機了。

她不止一次的嚐試自己去邵恩門口堵人,結果坐在路邊從早到晚,眼睛都看花了,也沒發現邵恩回家。

金月當初抱走邵恩,就是因為鬼迷心竅,她不敢告訴自己丈夫邵黃,沒能帶好兒子,兒子死了。

邵黃是礦工,長期在黑暗之中作業,心情壓抑,夫妻二人每兩年才會團聚一次的,那段時間是邵黃在地麵上待的最久的時間。

永遠都是喝到爛醉,喝醉了就動手打人,聚少離多,除去意外死亡的“邵恩“上麵隻有一個女兒,這在山村是件非常抹不開麵子的事情。

金月提不起勇氣說實話,她不想挨打了。

可沒過兩年,丈夫在礦下出了事故,隻能拿補償金回村種地,村裏土地貧瘠,產出不多,自己也因為年紀大了而被紡織廠辭退。

兩年見一次時候還好,朝夕相處起來,邵黃就發現了兒子明顯不對,可金月咬定了是自己的骨肉,也沒轍。

緊接著他們就有了第二個兒子,邵亮。

邵亮出生後,金月就徹底不在需要邵恩這顆保證自己不被邵黃打死的棋子了。

棄之如履,也就不過如此。

邵恩讀高中的時候本來邵黃是不許的,他希望邵恩能夠早點出來打工補貼家裏,即便邵恩每年都考第一。

但理應“十五歲”的邵恩,實在是太顯小了,他的實際年齡隻有十二歲,男孩子的身高在青春期才會豁然平地拔高。

十二歲的邵恩將將隻有一米五左右,本來就沒有成年,沒有任何一家廠子敢用他。

而邵恩的初中老師承諾了提供邵恩的高中學費跟生活費。

與其說是金月跟邵黃這對夫妻允許邵恩上學才有邵恩的今天,更不如說是他們當時隻想把邵恩掃地出門而已。

僅僅隻是為了眼不見為淨。

可邵恩並沒有在後來忘了家裏人,因為那是家裏人,縱使他們對自己有千萬般不好,邵恩也覺得,理所應當的要去照顧。

大學的那些年邵恩不停的給他們打錢,本意是關愛弟弟妹妹學習,結果都邵黃跟邵亮揮霍來抽煙喝酒無所不用其極,小妹未曾分到毫厘,早早被因為三萬塊錢彩禮“賣”到外村的大姐一樣。

重男輕女,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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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好輪回,犯過的錯總是要被著補回來的,不信的話,你就等著瞧好了。

金月今天等到了邵恩,也迎來了公義的審判。

邵恩壓根就沒撥金月的電話,他剛把車開到自家小區門口,就看見了大包小卷的金月跟弟弟邵亮。

徐扣弦坐在他身邊,順著邵恩眼神看過去,攤開的手掌立刻握緊成拳頭,她握的緊,骨節泛白。

邵恩搖下了車窗,凜冽寒風一股腦的灌進溫暖的車廂裏,徐扣弦不由打了個寒顫。

他眼神冷清的看了一眼金月跟邵亮,“明天上午十點,我手機消息發你的地址見。”

說完邵恩就搖上了車窗,他的車牌在小區門禁處有登記,保安抬起了杆子,邵亮氣的跺了跺腳想去追,又立刻被保安攔了下來。